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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不能使用血包外掛,兩個人隻能安安分分的療傷,故而他們在這密林彆苑之中足足呆了一個多月。
這密林彆苑遠離人世,乃是一片小妖怪們所在的樂土,聽說此地因地勢特殊,還保留了一些天地靈氣,故而很適合妖怪生活。彆苑前頭,便是一片薔薇花田,如今開得正盛。
之前鷹英俊與蜂勇敢送給李魚的那一朵薔薇花,便是從這裡采摘的。
因著李魚在這裡養傷,附近的小妖怪們都慕名而來,想要拜訪她,而且還帶著禮物,於是李魚一開門,就會發現自己門口有叼著魚的貓、或者手捧著堅果的鬆鼠開口說話。
比起人世間的刀光劍影,這裡倒更像是個童話世界了。
一點紅這人,身子骨倒是當真和鐵打的一樣,受了那麼重的傷,竟半個月就能下地了,相反,李魚卻因為妖力耗儘,每日昏昏沉沉地窩在榻上睡。
她實在是餓得很。
唯一的食物在身邊晃來晃去,卻不能下口,這感覺著實是叫人難受。而且他們還很愛廝守在一起,幾乎是寸步不離的。
於是,她窩在一點紅身邊睡覺的時候,一點紅都能聽到她肚子裡發出那種咕嚕咕嚕的叫聲。
一點紅:“…………”
一點紅自然心疼。
這樣不行,得想個辦法。
或許是因為吃了李魚的血吊命,他身上的傷雖然沒有第一時間愈合,但是僅僅養了一個多月,傷勢除了一動就疼以外,已沒什麼大礙了。
他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去洗澡。
李魚窩在榻上看他在浴桶裡坐著,一點紅黑發如墨一般,在慘白且結實的背上散開,她又打了個哈欠,昏昏沉沉地抱緊了被子。
再睜眼時,一點紅已將她攬在懷中了。
他半靠在榻上,頭發散下來,因為他沒耐心把頭發擦乾,所以這漆黑如墨一樣的長發還帶著些濕潤,李魚窩在他的胸膛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用手輕輕地點了點他的胸膛。
一點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道:“你胸膛上的傷還沒好透,就敢這樣抱我。”
話雖這樣說,李魚卻也伸出了一雙蒼白的手臂,虛虛環住了他的脖頸。
一點紅言簡意賅:“你餓不餓?”
李魚的肚子適時的咕嚕一聲叫了起來。
她嗔怪似地看著他,忍不住抱怨道:“你還說!你這樣抱著我,我可怎麼辦!”
一點紅的眼睛裡便也升起了一點笑意。
他道:“你還是不想吸我的血?”
李魚委屈巴巴:“我哪裡是不想,我是不敢。”
一點紅道:“可今時今日,你實在是殺不了我。”
李魚沒說話。
一點紅道:“你沒了妖力,實在是比普通女子還要弱上三分。”
就連牽手時,他也能感覺到李魚那雙手上的無力。
李魚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想要怎麼辦?”
一點紅道:“江湖上的事情,都是誰的劍法快、誰的刀法準,就聽誰的。”
李魚道:“哦?”
他淡淡道:“所以如今,我比你強,你就要聽我的。”
這話竟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一點紅對李魚,那簡直就是有求必應,何曾說過這樣冷酷的話,一時之間,李魚也起了興致,她不由問:“那我要是不聽你的呢?”
一點紅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種殘酷的神色來:“這由不得你。”
李魚又道:“可我若是恢複了妖力,那可就比你要強了,那時怎麼辦?”
一點紅笑了笑,道:“那時我聽你的。”
說著,他忽伸手捏住了李魚的下巴,他的傷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力氣自然也恢複了,此時此刻,他強迫李魚抬起頭來,竟是絲毫不費勁的、
一點紅垂下了頭,蜻蜓點水般的吻住了李魚。李魚的雙臂環著他的脖頸,好似一個最乖順、最可親的美人兒一樣。
二人分開時,李魚的臉上便又出現了那種深深的酡紅。
一點紅其實很喜歡她臉上泛起紅暈的樣子,她太蒼白了,沒點顏色襯著,總顯得病懨懨的,這樣子臉上泛起紅暈時,便顯得鮮活了許多。
當然了,他喜歡李魚這個樣子,也不全然是這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她這樣實在是很嬌媚,嬌媚得他幾乎挪不開視線。
而她如今這樣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事先咬破了舌頭,剛剛他忽然那般,不過為了給她渡些血。
但僅這樣是不夠的,一點紅忽拿出了短劍,毫不猶豫的自小臂上一劍劃下,皮膚在瞬間被劃開,血液在瞬間湧出,他扳著李魚,不由分說的讓自己的小臂湊近了她的嘴。
李魚惡狠狠地瞪了一點紅一眼。
一點紅絲毫不慌,還有閒情逸致威脅李魚:“血已開始流了,你若不肯,那就讓這血浪費了好了。”
空氣裡又被那種甜甜蜜蜜的味道充滿了,李魚的肚子咕嚕咕嚕的狂叫,她實在是忍不住,一把抄起一點紅的胳膊就低下了頭。
一點紅垂頭看著她,還有心情用另一隻手去輕撫她的頭發,好像在撫一隻低頭吃魚的大貓咪似得。
當然,他也不可能讓自己死了,感覺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捏住李魚的後脖頸把她提起來了。
這看起來更像是給貓喂食了。
李魚茫然的抬頭,臉上沾了不少血,像個不會好好吃飯的熊孩子。
一點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在自己準備了乾淨的布條,此時此刻達到了目的,他利索地把傷口包紮好,又順手撈了一塊手帕,幫李魚擦了擦臉。
一點紅道:“你怎麼樣?”
李魚有點茫然地盯著一點紅看,然後忽然打了個飽嗝。
一點紅簡直忍不住要笑起來了!
半晌,李魚才道:“唔……你都不說一聲,忽然這樣。”
一點紅道:“難道我說了你會依我?”
李魚是個再善解人意不過的女孩子,他受著傷,她寧願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也不肯叫一點紅放血。這樣的女孩子,假若他不強硬一些,難道是叫她餓死麼?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李魚吃飽了飯,又度過了一小段剛吃飽的時候那種又困反應又慢的時期,現在隻覺得神清氣爽,看到一點紅嘴角帶笑之後,沒忍住嗚的一聲就依偎在他懷裡了。
一點紅道:“我發現一件事。”
李魚吃飽喝足,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一點紅道:“原來不隻熊崽子喜歡蜂蜜,貓也喜歡。”
這沒頭沒腦的話!
李魚還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調侃自己像貓呢。
她哼了一聲,然後忽然抬頭看他。
其實光論五官,一點紅並不是最英俊的那一個。他的眼睛很銳利、很有神,但卻一點也不溫柔,他不愛笑,也不怎麼愛說話,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
但他的脊背永遠是挺得最直的,他雖穿著粗糙的黑衣,可是從那身緊緊裹著的衣裳卻能看出,他的腰身雖細,卻充滿了爆發力,他渾身的肌肉都充滿了勁力。
而且,他雖然不是最會說甜言蜜語的那一個,他的感情卻是最真誠、最熾烈的一個。
即使是重傷之際,他仍不忘護著李魚,他在昏迷之前對李魚囑咐的最後一句話,竟是讓她以他的血肉為食,恢複氣力,好找機會逃走。
那個時候李魚就明白,這是一個她可以放心去愛的男人,最起碼在此時此刻,她如此相信著。
李魚嗔道:“你剛剛說,等我比你強時,你就聽我的。”
一點紅道:“嗯。”
李魚道:“那你現在聽不聽我的?”
一點紅嘴角浮出笑意,柔聲道:“聽。”
他剛剛那樣說,不過隻是逼她進食罷了,又哪裡是真的想叫她屈服?即使是他們剛剛認識、李魚還無比孱弱之時,他也從來沒這樣想過。
相反,他什麼都聽李魚的,隻要是李魚想要的,他都會買回來,隻要是李魚想殺的人,他都會去把那些人殺死。
他早就已經是她的奴隸了。
李魚道:“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