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子緩緩動著,像是棺材裡躺了太多年僵硬了一樣,慢慢轉向薄鬱的方向,俊美聖潔的臉對著他,眉眼陰鬱無神,毫無感情,難辨善惡。
“醫生覺得呢?真的能治好我嗎?”
在那極致的聖潔麵容下,仿佛隻要有一絲神魂波動,就會露出邪惡來。
薄鬱脖頸後一涼,睫毛微顫。
預感一旦他治療失敗,對方就會吸乾他的血。
他平靜麵癱臉,眼眸半闔,淡定的和這個吸血鬼對視:“當然,您應該相信醫生。”
對方聖潔的麵容一動不動,眉眼失神,豔麗的唇角動了動,但好在還在控製範圍內,低沉沒有感情地說:“哦,我相信醫生。”
薄鬱在他的注視下站起來,感覺蹲久了腿有些麻,他冷靜地說:“我再配一管藥,請您務必配合治療。”
牧星晝沒有說話,隻是用無神死氣的眼神注視著他。
薄鬱就當他答應了,鎮定地打開手提箱,熟練地拿出備用的注射器,再次調配好藥物,然後朝他走去。
這次他很利落地拉起袖子,務必在對方做出破壞或者反抗前,完成酒精消毒和藥物注射的步驟。
“下個療程,我會再來。”
他頂著牧星晝的目光,但沒有抬眼和他對視,保持鎮定,麵癱著臉,提起手提箱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一樓,才稍稍鬆一口氣,感覺後背微涼。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因為僥幸有一技之長,他得以從吸血鬼的儲備糧變成吸血鬼的專屬醫生。
而這隻吸血鬼患有一種特彆的病,他失憶並且厭世,沒事時候半死不活,喜歡癱在輪椅上發呆,但一旦發病就會消失,在世界各個地方閃現,做出一係列失控可怕的事情。
薄鬱想,我一定會努力治好他的,剛剛那個樣子怪可憐的,病得很嚴重啊。
但當他踏出一樓的門時,空氣中一陣水波震動。
再次恢複平靜的時候,薄鬱看到自己再次出現在了剛剛離開的吸血鬼的陽台。
外麵陰雲密布,時時而來的風有潮濕的雨絲。
而他,一隻可憐的金絲雀,被雨水淋濕了羽毛,瑟瑟發抖蹲在陽台上,和紅眼睛的吸血鬼大眼瞪小眼。
他很想立刻張開翅膀飛走,但薄鬱還記得,自己是人,並不敢肯定張開翅膀到底是飛走,還是垂直從三樓摔下去,摔成肉餅。
風一吹,被雨水淋濕的羽毛感覺更沉重了,他無法自控地抖了一下。
但表麵上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吸血鬼。
吸血鬼和之前一樣,保持著渾身懶散無力的姿態靠在輪椅上,從陽台這個角度看去,麵容清冷聖潔,眉眼神情放空,極其美貌。
但過分蒼白的臉,吸血鬼豔麗的唇,還有發紅的眼睛,也難以琢磨的危險。
好像會吃金絲雀的貓貓,再高冷聖潔的貓貓,都是會吃金絲雀的,都很可怕。
那隻貓,阿不,那隻吸血鬼輕輕抬起手,不知道是有氣無力還是單純的懶洋洋,手指緩慢落在薄鬱的頭上,輕輕往後,滑過他的後頸和脊背。
對方沒有表情的臉上,更加的放空和百無聊賴。
嗓音低沉:“雖然叫得並不好聽,但是這次連叫也不會了嗎?”
薄鬱:“……”
“那還是,推下去吧。”
他的指尖輕輕抵著薄鬱纖細的脖頸。
那個,金絲雀是怎麼叫來著?
薄鬱麵無表情:“嘰?”
吸血鬼微微一頓,紅色死氣的眼眸緩緩微抬,豔麗的唇角微抿,露出一絲並沒有到達眼底的笑意。
薄鬱正要鬆一口氣,但忽然覺得不對,那個笑容怎麼看怎麼感覺眼角有幾分天真邪惡的意味。
下一瞬,抵著他脖頸的指尖微微用力一推。
薄鬱張開翅膀,失重的感覺,迅速墜落。
他微微蹙眉,閉上了眼睛,試圖掙紮一下翕動翅膀,但毫無用處。
然後,並沒有慘烈的摔成一地肉餅發生。
薄鬱落在柔軟熟悉的掌心。
那隻奄奄一息躺在輪椅上半死不活發呆,好像病入膏肓的吸血鬼,此刻出現在陽台外的空地上,絲毫不在意頭發被陰冷的雨水打濕。
他伸出手接住被他推落的金絲雀薄鬱,和麵無表情的薄鬱對視,無聊地吹一口氣,看上去健康懶散得不行。
皮膚更加的蒼白,嘴唇更加的豔麗,打濕的黑色劉海下,那雙笑著無神的眼睛也黑紅一片。
“喂,你怎麼做金絲雀的,怎麼連飛都不會?不會是故意碰瓷我的吧!”說完就自顧自的低聲笑起來,神經又天真的邪氣放肆。
薄鬱看著他的紅眼睛:哦,這是因為沒有按時注射藥物,所以,犯病了嗎?
萬萬沒想到,犯病後的牧星晝原來是這種幼稚型神經病。
既然被說是碰瓷,薄鬱想了一下,直接在他掌心後仰躺倒了。
畢竟,碰瓷就要碰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