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哦哦, 這些天, 你就住在這裡嗎？”
“耶——可以吃早餐啦！Saber什麼的先不管啦~”
“有些狹窄啊, 不過, 湊近點應該勉強坐得下。”
“打擾了。”
嘩嘩啦啦——門打開了。
屋內的間桐雁夜抬眼一看, 就發現門口唰啦啦湧進來了一堆人。
第一個人進來了，是一個金發金眸、看上去頗為冷酷的聖誕少女……聖誕？！
緊接著，第二個人也進來了，是一個金發綠眸、和前一個人就隻有眼睛瞳色不一樣的活潑少女……Saber？！
這才看到第二個人，不知情的間桐雁夜就驚呆了。
他沒想到，緊跟在後的，還有第三個金發綠眼的成熟女性、第四個還是金發綠眼的騎士少女, 以及第五個跟她們長得極像的金發聖女……
間桐雁夜（呆）：“我……沒睡醒嗎？”
間桐雁夜是真的以為自己沒睡醒。
昨晚好事齊聚, 他實在是太高興太激動了, 在頗長的時間內都難以入眠。
再加上, Berserker把西裡爾先生得罪了, 不知道被西裡爾先生提到了哪裡去。這兩人一晚上都沒有回來，間桐雁夜雖然覺得他們不會出事，但還是有些許擔憂的。
所以，晚上沒有睡好的結果, 就是——兩眼昏花，看人都會看重影嗎？！
間桐雁夜頭暈腦脹，看著“重影”們挨個從他身前走過, 看到第六個人時, 還就真的被幻覺給蒙蔽了：“啊, 又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金發少女……”
第六個人：“……master，你冷靜一下。”
哦，這才是看錯了的。
第六個走進來的人，是間桐雁夜的從者Berserker。
蘭斯洛特很理解禦主此時的恍惚，因為他在一下子麵對這麼多個王的那時候，也受到了相當強烈的精神衝擊，比禦主還要反應激烈。
“抱歉，間桐雁夜先生，沒有事先給您打聲招呼，我就把姐姐們和貞德小姐帶回來了。”
西裡爾是最後進來的。
他隨手把門帶上，轉過頭，便對目瞪口呆的間桐雁夜解釋道：“本來是想讓姐姐們去樓上——嗯，梅……我把樓上的房間也租下來了。但是，想到大家聚一起更熱鬨，我們就過來了。”
“間桐雁夜先生還沒吃飯吧？小櫻起床了嗎？沒有啊，那不著急，讓她多睡一會兒吧。等材料回來了，我再去做早餐。”
西裡爾把步驟安排得分明，描述得也很清楚。
可是，間桐雁夜很努力地消化著這段話裡蘊含的信息……
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這……西裡爾先生，她們——這幾位小姐，都是你的姐姐？”
間桐雁夜呆滯地偏頭，看到那幾個打批發似的“少女”已經相當直覺地圍著餐桌坐好了。
他被那一雙雙充滿了期待和渴望的眼睛閃得幾乎不能睜眼。
“啊，是的，除了貞德小姐。”西裡爾說著，仿佛不知道他這話在男人心中產生了多麼震撼的效果，“情況有些複雜，不過，她們都是我的阿爾托莉雅姐姐本人沒錯。嗯，對，是同一個人哦。”
間桐雁夜：“……哦、哦，同一個人？原來如此，英靈，真是神奇呢。”
好啦，閒話就說到這裡。
多少人（對食物）的期待都承載在了自己身上，西裡爾深有體會，並且以此作為動力，下定決心要打起十分的精神，做一次最完美不過的早餐。
被趕去買食材的魔術師閣下還沒有回來，但西裡爾分秒必爭，已經進了廚房，把圍裙戴在了腰間，袖子也挽到了胳膊肘以上。
“……”
“那什麼，我完全沒有阻止或者抗議的意思。”
終於，從某個地方悄悄傳過來的聲音遲疑著說：“但是，西裡爾，你確定……要給乘以四的阿爾托莉雅做飯嗎？”
西裡爾乾脆利落地敲碎了雞蛋的蛋殼，兩手輕輕一掰，就將雞蛋完美地打在了平底鍋裡。
他目不斜視，隻顧著手裡的動作：“嗯，當然，哪裡有問題嗎？”
“問題……實在是太大了！”雖然回來了，但迫於壓力沒有直接現身的魔術師壓低音量，悄悄在西裡爾耳邊提醒：“她那麼恐怖的食量，你真的確定？！”
西裡爾：“恐怖嗎……沒關係吧。”
隻給姐姐隨信附送過禮物，沒有親眼見證過王胃之深邃的金發青年想了想，他是認真的：“姐姐看著那麼瘦，我總覺得像是營養不良，多吃是好事兒，我還擔心她吃太少呢。”
給堅定認為營養不良所以長不高的姐姐投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西裡爾對梅林閣下的勸告持有一定的懷疑。
不過，他也不是完全不行，還是將信將疑地將原本準備的十人份的早餐，提升到了十五人也夠吃的分量。
小櫻是小孩子，食量不會很大，他自己向來吃得少，三分之二人份就足夠了。
雖然他希望姐姐們多吃一點，但是，女孩子的食量應該都不會太大，貞德小姐看著也不像能吃的人，占大頭的，主要就是剩下的那三個男性。
西裡爾算了算，感覺怎麼吃都應該夠了，而且，聽說英靈其實是不需要進食的，便覺得放心……
——他放心……放心得太早了！
十五人份的早餐，一人來做還是要耗很長的時間，還好他現在會魔術。有作弊似的魔術幫忙，一人頂上好幾人，沒過多久，早餐就做好了，耗時還不到一個小時。
間桐雁夜這一個小時裡，麵對五張晃眼的臉坐如針氈，直到此時終於如釋重負地進廚房幫忙端盤。
除了那幾位“小姐”，暫時，就隻有才醒來睡眼朦朧的小櫻，坐不是坐、站也不是站總之十分尷尬的蘭斯洛特卿還在飯廳。
總體氣氛倒是不算尷尬，因為，有著同一張臉的英靈們內部還在各自交流。
隻不過……
是這樣的交流：
“Lancer，你實在太占地方了。”
聖誕Alter小姐對拿聖槍的自己始終很有意見，在這兒就嫌棄“自己”塊頭太大，讓本就狹窄的空間頓時更擠了。
“我覺得，我的體型和身材都屬於正常的範疇。”
聖槍的女神很平靜地回複了，隻是，她額外打量了一下聖誕Alter，小小地挑了挑眉：“你是因為自己各方麵都很嬌小，所以產生了嫉妒之情嗎？真是沒意義的情緒，毫不坦率。所以我才不喜歡Alter。”
聖誕Alter（額角冒出十字）：“嗬！”
她倆的隔壁，雖然沒有爆發戰爭，但氣氛還是很嚴肅的。
阿爾托莉雅·本體目視前方，神色肅穆。
她左手的位置，手握刀叉的迷之女主角X坐在這裡。
雖說雙眼也在很努力地直視前方，但，很艱難，很艱難。
視線總是忍不住往左右兩邊瞥啊。
她，忍辱負重，看在三明治的麵子上在此處安坐。可是左右兩旁都有畢生之敵的Saber，讓Saber殺手的手蠢蠢欲動，忍耐得非常辛苦。
“忍耐忍耐忍耐忍耐……話說飯還沒有好嗎？”
殺手（自以為）小聲地碎碎念著，卻不知這些魔性的話語不停歇地鑽進了她坐在身邊兩側之人的耳裡。
阿爾托莉雅（閉眼，裝作沒聽到）：“……”
貞德小姐（尷尬地笑）：“……哈哈。”
還好有美味的食物穩住了她們，不然，就如慘遭鎮壓的梅林說的那樣，達到複數的阿爾托莉雅就是一場災難——
“早餐，做好了！”
“噢噢噢噢！”
“西裡爾，辛苦了！唔，有弟弟的感覺真是不錯。”
“哼哼，我的還在老家的弟弟，也是會做飯的喲。”
蘭斯洛特幫忙把餐盤依次端到了餐桌上，在回身再去廚房之前的某個刹那，王們的笑容恰好映入了他色澤暗沉的眼中。
亞瑟王的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
曾經有位哀歎著離開的卿說過，王不懂人心。
不止是特裡斯坦卿這麼認為，仿佛，從十年之戰進行到第六年的那一天開始，“王不懂人心”的想法就在所有騎士心中浮現，並且長久停駐。
因為，沒有人能夠看透這位越發冷峻而崇高的王的心。
曾經的時候，王一邊在前線作戰，從附近的村莊榨取完所有的資源供給軍隊後，一無所有的村民會被從後方而來的騎士軍團接走，帶回後方安置。
在那一期間，人們不會認為毫不猶豫犧牲少數人來換取更多生命的王冷酷無情，還會稱讚王與公爵的智慧，再感懷他們的深厚友誼。
但……戰爭進行到第五年，在即將跨入夏天的那個春天的末尾，康沃爾公爵去世了。
無人能揣測王在聽聞這一消息時內心的感受，或許隻有同樣承受喪親之痛的高文卿等人能夠了解一二。
最重要的是。
康沃爾公爵死後，他們就看不到能夠及時趕到前線庇護民眾的騎士軍團的身影了。
王仍舊堅持那個在騎士們看來殘忍無比的戰略不變。
的確得到了勝利，的確——在付出最小的犧牲的情況下，得到了勝利。
不知是不是王本性如此，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來自某種沉痛打擊的影響。
後麵的日子，王與人的距離仿若越來越遠，就算想要探究她的想法，也無處可探。
王是完美的，完美到沒有任何缺點，也沒有任何人情。
是的，作為王，“亞瑟”是絕對完美的。可是，這樣不似人的王，不與哪怕最親近的下屬乃至於王後交心的王，讓騎士們感到畏懼。
所以，在迎來最終的叛亂之前，就有不少人離開了王都。
就算顯得厚顏，蘭斯洛特也不得不承認：
過去的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對冷漠的王感到不滿，便從對王後的同情轉為了深深的愛意，繼而，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曾經他的想法無比堅定，連笑容都無法露出，隻是像神明一般鎮守不列顛的王就是沒有人心。
可是……
抱著為自己的禍亂贖罪的執著念頭的蘭斯洛特，在此刻見到了王溫和而幸福的微笑。
他僵在了原地，似有無儘的震撼和悔恨從雙眼中迸發，遲遲挪不開腳步。
此刻，腦中就隻有那一個念頭：
他錯了。
不止是他，離開了王、背叛了王的諸卿，都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