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爾(僵硬):“沒、沒什麼……”
顯然這一次,他絕對沒有做類似於隱瞞自己病情的事情。
隻是詛咒……詛咒不會危及到生命,所以不能算在裡麵……吧?
在特定的方麵會尤其固執的青年睜大眼睛跟姐姐對視,試圖用小鹿似的純潔眼神將心有懷疑的她們打……動……哎呀!
有沒有成功把阿爾托莉雅們打動,西裡爾不知道,但她們的態度非常強硬,他是知道的。
他直接被Lancer的姐姐摁到了自己的腿上,很好,非常完美地膝枕。
聖誕Alter無比嚴厲地道:“直覺告訴我,你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聽話,所以——嗯,鎮壓好了,就在她這兒躺著,在我的眼皮底下乖乖地休息吧。”
“不對,怎麼你們都想著讓我休息,我……不累啊。”
西裡爾是睡了一覺起來的,雖然沒有睡多久,但精神應當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再休息了,而且,明明還有事——
“早餐……”
“現在還吃什麼早餐,不吃了!”
“間桐雁夜先生——”
“啊西裡爾先生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我。”
“真的,還有小櫻的……”
也不能算是匆忙之間找借口,西裡爾是真的有事要做,就是與間桐櫻有關。
可是,當他做最後的掙紮,提到櫻的時候。
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似是還在畏縮的小女孩兒抓住把她抱住的聖誕Alter的衣領,忽然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叔叔,痛的話,就要說出來哦。”
“……”
西裡爾愣住了。
阿爾托莉雅們也愣在了當場。
這是小櫻對西裡爾說的第一句話。
然而,是巧合嗎?
外人可能看不出來,但事實上,在承受了不停歇的折磨和痛苦這一方麵,他們兩人確實有些許的共同之處。
小櫻或許便是因此察覺到了。這個每次見到,都是溫和笑著的“叔叔”,這個把她從痛苦絕望中拯救出來的“叔叔”,其實一直都感到痛。
而這份通常會將人的意誌一點點消磨殆儘的痛苦,他從來不對其他人傾述。
所以,她才會小聲地開口——感覺痛的話,就要說出來。
可就這簡短的一句話,便像是耗儘了小女孩兒好不容易鼓起的全部勇氣。她很快就埋下了頭,不再看向其他大人,重新沉默了下來。
與此同時。
心神就在方才這一刹那猛然搖晃,還被殘留的情緒影響著的西裡爾忽然感覺,有新的溫暖覆蓋上了自己的額頭。
“會覺得痛嗎?”
他呆呆地眨了一下眼,將女人比少女時的模樣成熟了幾分的美麗麵容看得清晰。
金發的女神這麼問著,將自己的掌心放在他的額頭上。
“……不。”
結果,西裡爾還是這樣回答。
不是隱瞞,也不是欺騙,請務必相信……
似是此前就已述說過,對他而言,最大的痛苦並不是詛咒所帶來的疼痛本身。
而是黑暗中隻有自己一人的“孤獨”。
“我隻是,有些時候會感到疑惑,覺得我所度過的這幾日,都是夢,而非現實。”
停頓了半晌,他終於用比之前更輕的聲音,把心裡話緩慢地述說了出來。
“如果等到一覺醒來的那一刻,發現此時所得到的幸福都如泡影般破碎……那得有多麼難受啊。不過,不用擔心,這樣的想法隻是偶爾出現的,我已經確定了,你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也就如夢幻一般,來到了我的身前。”
“我要付出什麼,才能將此刻的幸福挽留,而不是,再一次看著它不告而彆呢?”
“……你啊。”
他的姐姐或許不懂這話的真正含義,但卻能品味出話語中蘊含的傷感。所以,其中的一個姐姐說道:“不用付出什麼,隻要真正地睡一覺,把那些無所謂的煩惱全都拋掉就行了。”
“是我表現得太疲憊了嗎?為什麼,你們都想讓我休息。”
“這倒不是。直覺,都說了是直覺。知道了嗎?那就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
“唉。”
還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被蓋住了眼睛,但西裡爾仍在微笑,隻是這個笑容,果然把一直在掩飾的疲憊顯現了出來。
“本來是來給顧客做開解工作的,結果,倒變成我自己敞開心扉了。”
“這樣不好嗎?”
有人問。
西裡爾輕聲說:“就結果而言,應該是好事吧。會感到煩惱,是我自己的緣故。”
和不擅長說謊一樣,他其實更不適應把自己壓在心頭的事情說出來,即使壓得再重,也不會說。
然而,來到這個世界後,加上不久之前的那一次,西裡爾都袒露了兩次心扉了。
會有這麼多煩惱,實在是……讓他為自己感到羞愧。
“——笨蛋!哎,真是個笨蛋弟弟呀。”
唔,好像是人生中第一次遭受的……斥責?
“哪有那麼多人需要你來開解,你又想著要給彆人解決多少麻煩啦。在想那麼多之前,先讓自己開心一下,有不滿還是苦惱什麼的,說出來不就好了嗎?”
迷之女主角X小姐氣呼呼地湊過來,掐了一把被遮著眼睛的金發青年的臉頰。嗯,軟綿綿的!
“身體不舒服,被病毒感染連帶著精神都軟弱起來了,所以想要讓親近的人、喜歡的人陪在身邊,不想讓他們離開——”
“如果不把這些話說出來,被你表現出來的成熟體貼慣壞了的家夥們,可是會習以為常,遲鈍地丟下你跑掉哦!”
元氣滿滿的殺手小姐看上去單純天真,輕而易舉就能被“路過的好心魔術師”忽悠。
可是,她在此刻說出的這番鏗鏘之言,卻直直地戳到了青年心底最深處的傷痕。
“……啊。”
很難說清,西裡爾在這一刻想起了多少往事。
太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以為自己早就記不清了,可結果,那一幕幕凝固的畫麵仍舊未消。
——從少年長成青年的年輕騎士轉過身背對他,一步步離去的背影。
——高文,阿格規文,加雷斯,加赫裡斯……還有,病榻上掙紮著睜眼的他,所看見的疲憊女人匆匆離去的身影。
如果在那些時候,挽留他們的話,他們會留下嗎?
不,做這樣的假設,是毫無意義的。
如今再回想,西裡爾依然認為,哪怕知道未來的發展,他也不會開口挽留。
“對不起。”
他想,我到底有多執迷不悟,自己也終是領教到了。
可是……
如果僅僅隻有,這一次的話。
“嗯,我的確有些累了。”
終於,爽快地承認了一回。
西裡爾的嘴角微微勾起,隨即就問道:“就這樣靠著您休息一會兒,會不會太麻煩了?”
“當然不會。”
“啊,那我就……萬分感謝。隻不過,咳咳,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能請您陪在我身邊,直到我醒來嗎,阿爾托莉雅姐姐?”
不用說了,這個請求得來的回複,自然也是肯定的。
就這樣,仿佛因此可以安心下來的金發青年輕鬆地睡去,這一次,沒有任何勉強,順應了他自己的心意。
這一次,他也不需要為許多麻煩事擔心。
暫時——對,暫時。
西裡爾不必去考慮阿爾托莉雅姐姐和摩根姐姐撞在一起會是什麼個景象,不必去想阿爾托莉雅姐姐·原來的那個和梅林閣下談了什麼,也不用習以為常地去操心,諸如要贖罪的騎士蘭斯洛特會不會搞出混亂來的事情……
卸下了這麼多重擔和自己給自己加上的壓力,一覺無夢。
不知多久後,西裡爾醒來了。
雖然詛咒還在,但感覺真是不同。他感到全身輕鬆,好似靈魂都輕盈了幾分。
而且。
跟約定的那樣,阿爾托莉雅沒有離開。
隻不過,留在這裡的隻有和他的記憶最貼近的那位少女模樣的王,其他的阿爾托莉雅都不見了,仿佛是刻意給他們留下交談的空間。
姐弟兩人第二次見麵,是在西裡爾的城堡中。那一天,他們便像此刻這樣親密地交談。
即使,受時間的限製,並沒有說上多少句話。
“您要走了嗎?”
“是呀,聖杯戰爭結束了,英靈都返回了英靈王座,隻有我,特意留在這裡等你醒來。”
“謝謝……您,還是要繼續追求聖杯嗎?”
“梅林老師把你擔憂的那些事情都告訴我了,說實話,我很驚訝。但是……還不打算放棄。”
這是作為王的阿爾托莉雅的決心,但隨後,她注視著弟弟的目光柔和,身邊也像是鑲嵌起了柔和之光:“如果聖杯真是他所說的邪惡之物,我會親手將它破壞。”
“我,會一直支持您,就像當初那樣。”
西裡爾握住了姐姐的雙手,姐弟二人相視一笑。
然而。
就在這本來無比溫馨,情緒格外放鬆的時刻。
“西裡爾,隻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嗯?什麼,姐姐?”
“那就是……”
短暫的停頓。
繼而,驚天動地——
“隻有你和梅林老師訂婚的這件事,我,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絕對不會同意!!!”
西裡爾:“…………”
梅林閣下……
已經徹底無藥可救了!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