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2 / 2)

莫德雷德急切地詢問著。

喬托與被打成小弟的同伴對視了一眼。

“老師他,本來應該在離這裡不遠的診所裡的,但是,非常不巧……”

“啊?”

“剛好今天有點事,老師和梅林先生出外診了,那個地方離貧民窟很遠,可能,今天不會回來了吧。”

莫德雷德:“……”

“啊?啊???”

先是龐大的失望從心底升起直往上湧。

但是,出乎意料地,莫德雷德隻被無法在第一時間見到舅舅的失落影響了短短一瞬。

有一個人名,在出現之後沒過幾秒,就迅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以及——

猶如被猛地踩到了尾巴……啊不對,被點燃了導火引線,金發少女在這一刻,露出了比方才握拳揍小鬼時還要恐怖的表情!

“你說什麼?剛剛,提到了誰的名字……!”

喬托:“……梅,林,先,生?”

“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討厭的、厭惡的、哪怕過了一千年再聽到也發自內心覺得不舒服的名字!”

莫德雷德怒不可遏,顯然,她已經被可惡的白花花在千年之後還要糾纏自家舅舅的事實給徹底激怒了。

她聽不進彆的話了,並且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下去。

“很好……很好!小鬼們,舅舅去的那個地方,你們找得到就行了。給我指指路。”

唰啦啦!

除了還在四周縈繞不散的餘音,他們所在的原地已然空無一物,人影仿佛瞬間消失了。

才被自己可怕的【】丟到這個世界來的莫德雷德,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尋找舅舅的路途。

隻不過。

——大概完全遺忘了,或者,壓根就沒注意到呢,莫德雷德。

之前在心間滋生的“發虛”感,其實並不是來源於她背著舅舅揍了舅舅的學生和跟班小弟。

而是,來自於莫德雷德自己。

她對自己一來就給未成年少年人造成心理打擊的穿著毫無自覺。

自然也就意識不到,如果以這個打扮——全身的布料加起來可能都沒幾塊,上半身隻裹了胸部(還沒怎麼裹住)——出現在她親愛的舅舅麵前,舅舅見到她,大概率會血壓升高,心肌梗塞。

然後在因心臟病而死之前,把千多年都沒受過教育挨過批評的叛逆騎士莫德雷德毫不心軟地教育一頓。

是的,莫德雷德還不知道自己會迎來如此悲慘的命運。

此時的她,便是在憤怒的驅使下,氣勢洶洶地奔往舅舅(和並不想在意但果然又不能忽略的白花花)所在之處。

“嗚啊啊啊!我來了,舅舅啊!!!”

*****

“沒記錯的話,你之前,也參加過幾次舞會?”

“是的,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吧。而且,隻在宴會現場待了一小會兒,很快就離開了,像現在這樣完整的,還是第一次呢……”

在寬敞的廳殿中傳蕩著的樂音悠揚輕緩,就如無形的絲帶,在半空中柔和飄揚。因此,蓋不過更顯輕柔的嗓音。

旁邊就是宴會的休息區,放置著酒水甜點的桌台就在這裡。

西裡爾一邊說著,同時從桌台邊經過。有許多不去跳舞的衣冠楚楚的先生女士都在桌邊停駐,他們看到他,其中有不少人都微笑,舉起手中的高腳杯,向他示意。

他回以微笑,但腳步不停,從來往的人群中輕盈地越過,沒有沾到他人的衣角。

可是,卻有人從後麵牽住了他的手。

一前一後,他們穿過了人群,不去關注男男女女盈盈起舞的舞廳,悄然地來到了光線稍暗、也更安靜的角落。

“您可以不用陪著我到這兒來,難得的機會,去跳跳舞不是很好嗎。”

“因為你興致缺缺嘛,我對跳舞也沒有什麼興趣,除非——”

舞伴是你。

省略掉的後半句話,不必明確地說出來。

因為,這些仿若被溫情柔化了的話語,都明晃晃地浮現在魔術師垂首凝望而來的紫眸裡。

若被這樣的目光所凝視,想來,再冰冷的心,都會被暖化吧……

隻可惜。

真正“鐵石心腸”的人並沒有轉頭看他,更彆說被暖化什麼的了。

“如果不是實在不好拒絕,我其實是想早些回去的。”

西裡爾淡淡的視線停駐在前方。

看似是在注視縮小的那些晃動的人影,但他的心思顯然並沒有全放在那邊。

他輕輕地歎氣。

“以後,還是要少接受這樣的委托……雖然像舞會這類的場景,我並不排斥,但,總覺得沒有必要。”

如果不是這裡的主人家熱情不已地非要挽留,西裡爾會在診斷結束後,便立即告辭離去的,而不是和一同前來的梅林一起,參加這場沒有什麼意義的舞會。

“據我的觀察,剛才我們走過的時候,在場至少一半的女性都在看你。”

梅林輕聲說道,像是在打趣。可西裡爾在這時瞥來目光,似有深意:“如果您把幻術解除,那麼看我的女士都會去看您了。”

梅林:“哈哈哈,不會的。”

他不否認用了幻術的事實。

畢竟,如果不低調些,加一點掩飾,那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人群中拉著愛人的手了。

可能西裡爾並不想和他這麼黏糊,但由於精神不是很好,被魔術師鑽了空子,才在不會引來麻煩的前提下默許了。

“這次是我考慮不周。”梅林接著說道:“早知道你不喜歡的話,當時就該由我出麵拒絕的。”

“我想起以前,你參加了宴會,但都因為身體不適提前離場,還想著,這次興許可以陪你一起完整地參與下來……”

原來梅林閣下打的是這個主意。

西裡爾知道了,心中或許有一點點意外,但更多的是——無奈吧。

“我對舞會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對梅林說:“事實上,那時的我一共去過兩次宴會,第一次是被高文硬拖過去的,第二次,是因為想見一個必定會出現在那裡的人,那人是誰,已經不用我說了吧。”

“所以說,其實隻是為了正事——”

“沒錯。”

“所以說,你對跳舞也沒有興趣,即使有人邀請你,你也不會答應嗎?”

關於這個問題,西裡爾頓了頓,並沒有正麵回答。

他說:“您好像偏題了。我們之前討論的,並不是跳不跳舞的問題。如果梅林閣下您對此很有興趣,那就不要勉強自己,儘情地去參與就好。”

結果話題又繞了回來。

梅林可以確定了,西裡爾對這場舞會,是真的沒有什麼熱情。

這次的病人身份特殊,不是貧民窟的人,而是通過特彆渠道知道了他們,因而心急火燎地主動來請的貴族家的公子。

在五年間,西裡爾診所的名聲已然不局限於貧民窟了。

由於公子得的是尋常醫生束手無策的怪病,且貴族家誠意十足,西裡爾考慮了一下,便沒有拒絕,親自過來了。梅林屬於自然而然跟上的附加人員。

隻是診斷,治療的話,還不會讓他感到多麼疲憊。

該怎麼描述呢,這種微小,卻又像是一顆顆碎石填塞在心口的奇怪滋味……

本來不應該出現,西裡爾並不會去想這些。但是,沒想到,還是被似曾相識的畫麵勾得浮起。

可能,跟梅林閣下提到的些許內容有部分重合。

貴族,舞會,光鮮亮麗,奢華輝煌——好似回到了他生前,曾經涉足過的場所。

即使換了一副軀殼,又經曆了死亡與漫長的歲月,西裡爾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的。

他完全能夠適應這樣的場景,任何舉止和禮節都完美得無可挑剔,讓不知情的人不禁猜測他的身份,並提前確認他必然是來自異國的貴族才對。

隻不過。

可以融入進去,他卻並不是很想——

唔,應該說,他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絲淺淺的厭煩了吧。

越是回憶,就越是想起,此刻已不是曾經,過去陪伴在他身邊的親人都不在這裡……這麼一個有點悲傷的事實。

梅林屬於故人,可鑒於他仿佛一直都在,便在第一時間從懷念的範圍內排除。

“不跳舞啊……那待著也是無聊,不然,我們悄悄地先走吧?”

而被排除在外的某魔術師——嗯,他還不知道呢——還在體貼地說著。隻是,前半句話中,似是帶著惆悵的遺憾。

西裡爾微不可見地勾動了一下唇間,但是在魔術師不會注意到的時候。

也對,他發自內心地覺得再留下也是浪費時間,便想著順了梅林的話,提前走了算了。

反正中途離場的舞會,也不止一次。

他暫時不想融入這裡的音樂中,也沒有出現,讓他改變主意,想要與之共舞的人——

“……不會吧?”

西裡爾:“?”

梅林忽然發出了不敢置信的聲音。也不走了,目光越過西裡爾的肩,直視向他的後方。

西裡爾感到奇怪,正說著:“怎麼了?有什麼……”

猝然間。

他的話音也戛然而止,麵上蒙上一層仿若刹那綻放開來的微光。

舞會的場地間,不知怎麼爆發出一陣嘩然。

悠揚音樂還未停止,可場地中卻有部分男女停下,不自禁地退讓出道路,讓那個毫不避讓闖入進來的新來的人能夠直直地通向僻靜的角落。

那是將金發紮在腦後的少年——

不,是少女才對。

隻是因為,身著男士的黑色禮服的金發少女,有著能夠模糊性彆的蓬勃英氣。

雖然人並不算高,但禮服突顯了她身姿修長筆直。這少女將旁人的目光無視,徑直走到了站在角落裡的呆愣的金發青年麵前。

她,將手中的劍換成了花。

拿住,舉起,向前遞出——

“我能用這捧花,換來和你跳一支舞嗎,舅舅?”

像騎士一般俊俏帥氣的少女勾起唇角,瀟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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