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歪理。”記得阿格規文在第一時間就反駁了,並且毫不給麵子地揭穿了真相:“是高文你自己想去才對吧,少拿舅舅和無辜的少女們做借口。”
“我沒——”
“而且,你難道不考慮一下後果?舅舅要是去了,還有你什麼事。”
“……哦,阿格,你好殘忍。”
的確有這麼有趣的一番對話發生過,且之後,有結果可證明,西裡爾還是去了。
——也真如阿格規文所說那般,把全場女性的視線搶走了。
如今回想起來,嘴角都不禁因這色澤柔和的記憶勾起……不過,在這裡提起這件事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西裡爾隻是沒來由地,產生了一個很沒根據的念頭。
他忽然想到,從舞池邊緣投來的視線,為什麼會覺得熟悉?在那時候,難道“他”也在那裡,無聲地向他這邊凝望而來嗎?
也許有,隻是在同一時間從不同方向投來的目光實在太多了,位於中心的他沒能分辨出來。
但,理智告訴他,這個可能性非常小。應該說,並不可能存在吧。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魔術師那時還沒有和他產生過交集,自然不可能,像此刻這樣,用無比柔軟的眼神注視著他。
所以,西裡爾很快就否決了這個荒謬的猜測,平靜地收回了視線。
思緒也重新回到現實。
舞會還沒有結束。
與親人的相聚,時間再是漫長,也仿若轉瞬。
“在夜晚結束之前。”
“隻要你不覺得累,跳多久,都有沒問題哦。”
……
“真……親密啊。”
被那兩人的光芒閃耀到了,不知不覺退到舞池邊緣的某個路人感慨著。
那兩人著實很親密,又有不知從哪兒來的默契,光是看著都覺得眼睛被閃花了。但是,又感覺不是情人之間的親密。
這種矛盾的感覺,究竟是……
“啊。”恰好也在這兒(而且早就在這兒了)的另一個人附和了。
然後,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畢竟是親舅甥嘛。”
“咦?!你怎麼知道?”
梅林搖搖頭,不回答路人一驚一乍的疑問。
他的唇邊還掛著不變的輕笑。
可以確定的是,這不是強顏歡笑。被單獨撇在一邊,還被塞了一手金毛小姑娘挑釁用的花,即使如此,魔術師也完全沒有淪為失敗者的沮喪之感。
沮喪……哈哈,因某某魔女而起的危機感還能讓他新生警覺,但是彆的,還是不足以為威脅的。
梅林相當有信心。
莫德雷德,他很熟。
不提圓桌騎士團尚未崩潰時,他們還算是同僚。在莫德雷德還不是圓桌騎士,而是一個矮蘿卜頭小鬼的時候,梅林就已經與她產生多次衝突了。
莫德雷德雖然是摩根製作的人造人女兒,但是,水平顯然和摩根不在一個檔次。
梅林輕鬆地想著,小時候的莫德雷德針對了他無數次,就沒一次成功把他趕走的。反而是他,輕而易舉就能把小姑娘忽悠走。
唉,不是同一水平線上的對手啊。就算過了這麼多年,莫德雷德也不是他的對手啦。
心情稍好一些的花之魔術師閣下,果斷略過了自己和摩根在不在同一水平線上的關鍵問題。
唔。
現在優先度最高,需要率先思考的,其實是——
*****
喬托和G老老實實地在診所看門。
本來,他們被閃亮登場的金發少女“挾持”,給她指路一直指到西裡爾的病人家門口。都到了這兒了,跟著金發少女一起進去,完全不過分吧?
結果,誰會想到呢。
這位小姐——不對,這位大姐頭真是不走尋常路線,都到門口了,還把腳步猛地一頓,說著什麼“小鬼們來太礙事了,你們還是回去吧”,就把他們丟回去了。
是的,到了門口,還倒轉身,把他們丟回去,之後,再自己又回來。
這是什麼人哦!
要不是知道了她是老師/醫生的外甥女,倆少年得在背後使勁兒吐槽了。
……但即使如此,還是忍不住要嘀咕幾句的。
“醫生的外甥,性格跟他完全不一樣啊。”
G從桌後探出頭來,對金發少女揍他的那幾拳頭還耿耿於懷:“不過,都是怪人這一點還是相同的。”
正在熬魔藥的喬托:“G,你說什麼呢?”
“哦,我什麼都沒說。”
G及時收口。
看來就算到了全然承認西裡爾醫生是個好人的現在,G還是不否認,“好人”是與“怪人”並存的。
“他們今天是不是也不會回來了?”
“說不定呢,一般來說老師應該是會回來的,但這次情況特殊,也有可能會再晚點兒。”
在西裡爾身邊學習了五年之久,喬托對老師的了解已經比較深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他熬著要給病人送去的藥,心裡卻想著,老師回來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
“咚咚。”
哎呀,剛說到這兒,就回來了嗎?
門前有了動靜,G先跑出去看,隻有喬托走不開,不過,他的注意力也跟著一道移去了門邊。
果然,有人進來了。
“西裡——”
G的呼喊到了一半就卡住了,變成了摻雜了忌諱的猶豫聲音:“啊,是西裡爾醫生的外甥女。”
“呼呼,熱死我了。”
大大咧咧拍門進來的金發少女隨手把門關上了,看起來,隻有她一個人。
雖說現在還沒到冬天,但這兒的秋天格外涼爽,怎麼想都不可能熱。
也許,這算心理作用?
跳舞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但穿著過了這麼久,莫德雷德終於覺得這不合身的男士禮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了。
她習慣了輕便簡潔的打扮,又不是戰鬥時的盔甲,把自己捂得這麼嚴實做什麼?
和舅舅跳完舞,待在一起的時候,莫德雷德尚且沒有注意到。
因為舅舅還要多留一陣,給病人做最後的複查,所以耐不住性子提前回來的莫德雷德,現在倒是注意到了。
莫德雷德進來,瞥見紅毛小鬼在往她背後看,手一揮:“不要看啦,舅舅待會兒才回來。唔,他平時就在這兒忙的麼?這環境……也太簡陋了吧!”
她是有些熱,一邊把箍在脖子前的衣領扯開,一邊往診所的內部打量。
做出了“簡陋”的評價之後,便在G一語難儘的目光注視下,一眼看中了西裡爾醫生的專座。
“哦,那是舅舅的桌子麼?”
她走過去了。
然後,一點兒也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坐了還覺得不順腳,她把左腿抬了起來,輕輕鬆鬆地搭在了右腿上。
不必說,G被這標準得挑不出錯的大姐頭坐姿震懾到了,一時間沒能說得出話。
大姐頭又扯了扯衣領,倒是先開口了:
“那個啥,舅舅平時都在這兒做什麼啊,真的是在當醫生,給人看病嗎?”
G:“……是啊。”
“唔,原來如此……”大姐頭托腮,突然仰頭,發出一聲不止是憤慨還是激動的大喝:“舅舅怎麼想的,明明自己身體就不怎麼好,還要顧著彆人,也太辛苦了吧!”
G:“……嗯???”
醫生身體不好嗎?
不對吧,怎麼看也不像啊?
G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看上起的確柔柔弱弱的西裡爾醫生帶著他和喬托,在試圖找茬的壞人包圍下雲淡風輕地大殺特殺的英姿的。
“小……大姐頭,你是不是對醫生有什麼誤解啊?”
G說。
莫德雷德挑眉:“啥?”
她不喜歡被人叫做“小姐”,“大姐頭”的話,算了,懶得再揍人了,勉強接受吧。
“誤解?怎麼可——哦,也有可能。你知道些什麼,能給我說說麼?”
“關於醫生,有許多事情我和喬托還不清楚,但他弱不弱,我們還是很清楚的……”
“G說得對。”
這時候,喬托也出來了。
不知怎麼,他先看了一眼麵前還靜悄悄的門,神色變幻了一下,才看向霸占了老師寶座的莫德雷德大姐頭。
“那個,您要不要考慮一下,換一換……”
莫德雷德:“換什麼?”
話音方落,還不等喬托接話,她自己就(自以為)恍然了:“對哦,是該把衣服換了,穿著這個太不舒服啦!”
唰啦——
爽快,迅速!
莫德雷德在舅舅看不見的地方非常放鬆,所以,她借助英靈之身的便利,一秒換回了原本的赤裝——就是G曾經大喊“衣服!衣服啊!”的那一身。
“唔,舒服多了!”
她翹著腿,正要舒舒服服地往椅背靠靠……
不對。
靠到一半的時候,莫德雷德的腰忽然一僵。
門那邊發出了比方才莫德雷德進來時,還要響亮的聲音。
竟然是,西裡爾——
恰好在這時,回來了。
好巧不巧,他聽到了外甥女的發言,還看到了外甥女這尤其霸道的坐姿。
由於心裡非常震撼,麵色僵硬的金發青年一不小心,把門把手拆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