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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城西站,有一座天橋。
天橋下麵遮風擋雨,而且人流很多,這種地方一般巡邏也嚴,基本見不到幾個流浪漢和乞丐。
隻是凡事都有例外,江城西站的天橋下,剛好就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大爺,隨身背著不知道從哪個垃圾桶撿來的破包,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在附近晃悠。
說是乞丐,他沒有在地上放個破碗就等人施舍,也沒有拉著人要錢。說是流浪漢,他本身又沒錢沒收入,行動還不便,經常受人幫助。
“他以前風光過,當包工頭,就是……反正賺錢很多的一個職業,後來事故砸傷了腰,工地不賠,項目爛尾,尾款也沒打給他,開發商跑路了。
跟著他打工的那些大多都是同村朋友,要麼就是跟了他好多年的老工友,他沒辦法,自己掏腰包把大家的工錢墊上,然後孤身一人到這邊來找開發商——腰被傷了,走幾十米就得歇歇,就這樣跑來江城討債,結果人家人去樓空,根本找不到。”
“然後呢?”
“然後,就沒然後了,這就是不幸,和時代無關,和努不努力無關,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許青站在路邊小攤前,想帶舉栗子的薑禾買糖炒栗子,現在卻並不是吃栗子的季節,隻能挑根甘蔗讓老板削好切段。
老板手裡的刀很利,輕鬆劈開甘蔗的外皮,在等待的時候許青側頭望向西站方向,眼神平靜。
“他在市政大門求了幾個月,還上了報紙,但沒什麼用,想回去的時候老婆孩子不認他了,家也搬走了,電話都打不通。”
那個人笑著從臟兮兮的背包裡拿出報紙給他看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許青忽的歎了口氣,“人啊……”
“你怎麼知道的?”薑禾接過小攤老板切好的甘蔗,捏起一塊遞給許青,對他說的事比較好奇。
“我們當過一晚舍友,他把自己睡覺墊的泡沫板給我掰了一半下來,說地上太涼,會睡生病。”
許青隨手比劃一下,“那麼大一塊,他自己用有點大,不過分兩半就顯小了點,睡覺得曲著腿,我很感激,那時候快入冬了,大晚上挺冷,我拿著身上僅有的十幾塊錢買了兩瓶二兩裝的酒和他一起乾喝了,在天橋底下說了大半夜的話。”
“原來你們認識。”薑禾吧嗒著甘蔗,滿嘴甘甜的感覺很幸福,“後來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我之後又去過幾次,請他吃過漢堡,後來再去就沒看見他了,也許回家了吧。”
“回家很好。”
“也或許是死了。”
三月底的下午,陽光暖暖的,薑禾跟在許青身邊,拎著一袋甘蔗慢慢吃著,把嚼過的殘渣小心地吐到另一個袋子裡。
“你也流浪過?”她問。
“沒,那是另外一個銅頭皮帶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