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指責道:“你就是個觀光客,我見過你,在黑素瘤互助會和肺結核互助會都見過——甚至睾、丸癌互助會。”
說到了“睾、丸癌”,就連傑克也忍不住諷刺的笑意,但讓他意外的是,瑪拉先於他發出了一聲嗤笑。
“好吧,你練習了多久?”瑪拉笑了起來,並且輕輕地抿了一口煙。
她抽煙的姿態有幾分懶散,帶著漫不經心的意味。
“練習什麼?”傑克下意識地問。
“剛剛數落我的那一大段,它有沒有讓你得到你預期的效果——”瑪拉像是習以為常地麵對一個自大的搭訕者,她說著垂下眼瞼,看到了傑克胸口的銘牌,微微挑了挑眉:“是麼,魯伯特?”
這明明隻是一個爛大街的名字,但被她這樣卷在舌尖慢條斯理地一念,整個讀音就仿佛多了幾分曖昧繾綣的滋味。
再加上她的眉眼那麼輕輕一挑,眼神忽而透出幾分豔色,這個場景就更像是在**了。
化名“魯伯特”的傑克有一瞬間的尷尬——表演尷尬是最讓人尷尬的,因為這種情緒格外微妙——所以他選擇了以強硬的態度轉移話題。
“我要去揭發你。”傑克說。
“好呀。”瑪拉似笑非笑,眼含挑釁,“我也會揭發你的。”
一時之間,這兩人陷入對峙。
幸運的是,導師的聲音使得場麵沒有再度尷尬:“擁抱彼此,哭出來吧。”
互助會的擁抱環節開始了。
傑克環視周圍,人們已經兩兩絕對擁抱彼此,隻有他自己和麵前的瑪拉杵在那裡,十分突兀。
——不,隻有他是突兀的。
因為瑪拉主動上前一步,輕柔地將手臂搭在他的一邊肩膀上,接著順勢倒進他懷裡,還把臉貼近了他的胸膛。
太親密了。
但這個女人——這個陌生又怪異的女人——她有一種無法讓人拒絕的魔力。
他們的身高差配合得恰到好處,但隻有傑克本人知道,那一瞬間自己身體的防備機製全都向他發出警告,但很快又沒有任何征兆地繳械投降了。
“CUT。”
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嗓音,喬茜就知道大衛.芬奇接下來又要告訴他們重來一條了,因為不需要NG的時候,對方的語氣會更興奮和激動,而不是顯得如此猶豫。
果然,大衛.芬奇看了一遍監視器的回放,說:“刪掉前麵五條,我們再來一條,你們倆可以更放鬆一點,抱在一起的時候最好像這樣。”
他拉著副導演並把後者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使得這個六英尺的男人不得不小鳥依人了一下,做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示範。
但現場卻沒有人會發笑。
因為類似的情景已經在劇組裡出現了無數次,他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過了這一條,畢竟女主角的檔期實在是很有限。
喬茜本人是不怎麼介意每天工作十來個小時的,但劇組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就能運轉,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電影製作也隻是工作,沒人能強迫加班。
——好萊塢有太多這樣那樣的工會組織,動不動就維權抗議罷工。
拍攝繼續。
喬茜拿上重新點燃的煙,輕輕地把側臉靠近愛德華的懷裡,溫順的姿態卻有著桀驁的神情。
愛德華像是還沉浸在角色的狀態中,臉上掛著幾分恍惚,眼睛卻離不開喬茜的一舉一動,眼神裡透露出那種寶貴的脆弱感——這正是屬於男演員的稀缺特質。
從這個距離,他完全能夠聞到屬於喬茜頭發和身體的香氣,甚至對於她的體溫和脈搏也相當清晰。
可他仍然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仿佛無法觸及。
愛德華微微垂眸,被電影和現實輪番衝擊的腦子有些混亂,但更多的是敏感。
他的腦子裡緊繃著無數根弦,強迫自己專注,卻又無時無刻刺激他混淆戲裡戲外。
但喬茜絲毫沒有受到類似的影響。
她就像是一台冷酷且不會出錯的機器,毫無掛礙地側耳傾聽著屬於他的心跳,一開口已經是完全瑪拉.辛格式的語氣。
“哭吧,魯伯特——”瑪拉的雙手如同藤蔓,緊緊地攀住了傑克,並將臉頰貼他的懷裡,發出一串誇張且敷衍的啜泣聲。
——顯而易見,這裡麵全是刻意的成分。
她勾起紅唇,用互助小組導師那悲天憫人的語氣,說:“來吧,完全地分享彼此。”
按照原本的劇本,接下來應該是【傑克一把將她的身體推向一邊,瑪拉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的戲份。
然而愛德華沒有動手,喬茜也沒有抬頭,兩個人保持著擁抱和被擁抱的姿勢,一時之間沒有動作。
大衛.芬奇沒有喊卡,而是等待演員們接下來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