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位置上的布雷迪倒抽一口氣,誇張地說:“老天,她真是美極了,導演太會了——但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也覺得。”黑西斯接口說,“開頭的福利院和學校的慈善演出有關聯嗎?我注意到——”
“夠了,停下!”他們的朋友加文忍無可忍地出聲,“你們要是再劇透,我發誓絕不會跟你們再有什麼兄弟之夜!”
布雷迪和黑西斯對望一眼,同時在各自嘴巴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電影漸入佳境。
艾瑞絲三言兩語打消了本特利對她的懷疑,並且毫無芥蒂地幫助後者追查這樁案子,提供了不少破案線索的同時,也幫助這個頹唐的男人找回自我,重新振作起來。
很快,本特利鎖定了嫌疑犯,學校的另一名學生肖恩。
比起優秀到即將舉辦獨奏會的艾瑞絲,同樣作為學生的肖恩才更像是普通人,逃課偷竊打架鬥毆無一不精,就連他的養父母也早就放他自生自滅,似乎並不意外他能策劃謀殺甚至很坦然地接受養子即將被抓進監獄這件事。
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
遇上艾瑞絲之後,本特利的生活和工作都煥發出勃勃生機,往好的方向積極發展,兩人之間的情愫也越發明朗。
轉眼到了肖恩正式庭審的日子。
本特利剃掉亂糟糟的胡子,還特意理了發型,坐在證人席上宣誓時,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剛剛入行的時候,整個人充滿著自信和活力。
與他相反,被告席上的肖恩神情冷漠,對於庭審過程漠不關心。
他的視線偶爾在法庭上飄忽遊移,帶著如同嗑藥過後的恍惚感,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這道視線總是不經意地停留到旁聽席的那個金發女郎身上,哪怕眼角的一絲餘光都隻屬於她的。
但艾瑞絲對此毫無所覺——或者說,毫不在意。
她姿態優美地坐在位置上,下巴前伸、肩頸舒展,而手正交疊著放在膝前,一邊仰起臉來看向意氣風發的本特利,一邊在難以察覺的角度裡,悄悄用手指在手臂上無聲彈奏著某支曲子,看上去心情極為美妙。
第一輪庭審結束,本特利走向旁聽席,而被告席的肖恩戴著鐐銬,正由獄警驅趕前進。
肖恩的目光終於可以跟艾瑞絲有所交集。
鏡頭順著肖恩行動的軌跡移動——
屬於本特利的背影遮去了艾瑞絲大半的身影,隻在他寬闊的肩線上方,露出自己堪稱美豔的上半張臉。
這雙矢車菊色的美眸帶著凜冽的反光,蒼白的麵孔竟有些陰晴不定,配合庭上偏冷偏暗的色調,顯得冷漠又危險,卻有著藝術品般精致奪目的美感,叫人無法移開目光。
但當鏡頭緩緩移動,她完整的四分之三側臉出現在畫麵中,這種屬於蛇蠍美人的氣場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漫不經心的回眸,淡淡的、不具備太多的攻擊性。
而這也正是肖恩記憶中艾瑞絲大部分時候的表情。
她好像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無論是青春期那些男孩的追逐和女孩的嫉妒,還是其他人一直加之於她身上的眾多磨難和痛苦。
但事實上,她是在意的。
肖恩非常隱蔽又竊喜地發現這一點,並且把這當成兩人之間特殊的秘密,儘管艾瑞絲本人或許完全沒有參與進來。
這是屬於少年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
艾瑞絲是他的第一次心動,也是不經意間開啟他□□的女人,同時因他的懦弱和愚蠢,這個女孩在福利院時就被迫失去了童貞。
過往的情感糾纏出一張輕薄而牢固的大網,足夠令肖恩心甘情願地為艾瑞絲獻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但願意獻出生命的,又何止是肖恩一人?
“果然沒錯,那個教授是自殺的。”滾石雜誌的影評人彼得.特拉弗斯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了幾行字,“回頭去看,那些令人費解的行為都變得有跡可循。艾倫.裡克曼僅僅用一個幾次停筆的寫信鏡頭,就讓屬於自己的角色充滿壓抑和痛苦;而喬茜.霍頓極為輕巧地演繹了一場靜默無聲的眼神交鋒,成功讓觀眾窺視到女主角的另一麵。噢,這個新人也不錯。”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的鏡頭語言運用尤其出色,視角寬廣的特殊鏡頭讓周遭事物模糊變形,隻有在鏡頭焦點的女主角是清晰而鮮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