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新年呢？”弗蘭克又問。
“也不錯。”或許是覺得自己有些冷淡，喬茜特意解釋了幾句，“迪娜又把第五大道包下辦派對了，我請了我的一些好萊塢朋友過來玩，大家都很開心。”
“哦，聽上去不錯。”弗蘭克頷首，繼續問：“戲劇中心那邊怎麼樣？”
之前迪娜.美林將喬茜轉為尤金.奧尼爾戲劇中心的受托人，但喬茜本人並沒有多餘精力參與戲劇中心的日常事務，一如既往請了代理人代為管理。
這個職位本身也隻是為了權力的交接。
弗蘭克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但他今天明顯有些可以找話題聊天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要展現他久違的父愛，還是生死之間終於讓他產生了某種改變。
所以喬茜依然回答：“還不錯。”
弗蘭克稍微停頓了一下，示意喬茜把自己推到一張樹蔭下長椅邊，踩著輪椅的刹車，“我聽約翰說，你把天幕資本那邊的局勢控製得很好。”
提到這個話題，喬茜就顯得沒有那麼沉默寡言。
“因為911事件的發生，讓互聯網、房地產、國際原油和航空公司紛紛爆雷，我們的代理人也為天幕資本小賺了一筆，也讓內部躁動的人心得到安撫，所以我認為你完全不用記著出院，埃爾很能乾。”
“埃爾？”
“埃爾.凱澤爾，彆告訴我，你連自己資助過的貧困生都忘記了。”
喬茜沒有在天幕資本那邊投入太大的精力，她奉行的是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委托了早已獨當一麵的埃爾.凱澤爾作為自己的代理人。
目前看來，埃爾將一切處理得不錯，至少約翰.特裡斯特原本擔憂的與弗蘭克早有矛盾的大股東安德森並沒有翻起風浪，也或許對方隻是在醞釀大招。
無論如何。
喬茜始終無法對弗蘭克真正敞開心扉，天幕資本也從來沒有被她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因此埃爾是最適合的代理人選。
事實上，從這位前助理辭去喬茜身邊的工作之前，喬茜就已經基本把埃爾和弗蘭克之間的聯係摸清了。
“埃爾.凱澤爾”，凱澤爾是個很典型的意大利姓氏，跟弗蘭克的摯友約翰.特裡斯特類似，而巧合的是，埃爾在曼哈頓最混亂的地獄廚房長大，弗蘭克也正是從這個街區開始發跡。
強大的控製欲並不是一件壞事，但作為被控製的對象，卻沒有人會因此感到愉快。
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喬茜越來越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改變。
弗蘭克發出一聲輕笑。
不是那種精英人士臉上常見的暗含諷刺，而是溫和的、有幾分縱容的意味。
“埃爾是個好孩子。”他坦言道，“在他身上，我看到我年輕時的影子。但他不如我的是，他的意誌缺乏磨礪。”
說著，弗蘭克看向自己的女兒，目光溫情脈脈，像是透過麵前這個女孩，窺見記憶中另一個女人的模樣。
他繼續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會需要一位‘管家’、‘秘書’、甚至‘丈夫’。然而自從你進入好萊塢之後，發生的一切都讓我對你有了新的認知，你聰明、冷靜、堅強到似乎不可擊敗，完美到足以令任何父親感到驕傲——”
說到這裡，弗蘭克頓了頓，眉頭微微下壓，眼神頓時多了幾分銳利。
喬茜抬眼，表情淡淡地對上弗蘭克的視線，“所以呢？我該感謝你的讚美麼？”
“很好，就是這種表情。”弗蘭克抬起眉頭，嘴角上揚，那種銳利的感覺轉眼間消失不見，“——可問題是，這不應該出現在我的寶貝女孩臉上。”
聞言，喬茜的表情分毫不變。
隻是看向弗蘭克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嘲弄的意味，但整個人依然是十分坦然的。
弗蘭克也沒有繼續說話。
他很仔細地端詳起麵前這張光彩奪目的臉龐，好萊塢巨星的風光生活為其孕育出驚人的美，與曾經的“喬茜.霍頓”依稀相像，卻截然不同。
甚至可以說，現在的喬茜跟泰坦尼克號時期的喬茜都有很大的不同。
她臉上那種淡漠的表情，讓弗蘭克分外熟悉，因為他無數次在鏡子裡看到同樣的自己。
當然，弗蘭克並沒有因此做出多麼離譜的猜測，隻是一直以來對於喬茜精神狀態的擔憂從未停止過，當時他的懷疑是車禍造成的精神分裂，還找了個機會為喬茜做了腦部CT，但結果卻是一切正常。
直到最近與豪斯醫生的一番交談之後，這種擔憂又開始變得嚴重。
是什麼讓她變成這樣？
是好萊塢，還是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但無論怎麼看，喬茜的所作所為都很像是心理學上分離性身份障礙的表現，隻不過曾經那個怯懦的主人格似乎被另一個更強大的人格完全禁錮，幾乎沒有“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