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輕舟皺了下鼻子。
整個農家樂範圍內,陰氣、怨氣、鬼氣交雜在一起,濃烈的香氣就像是他最喜歡的火鍋,時刻挑動他的嗅覺。
邢霜棧緩緩從他影子裡走出,向外看了一眼,從喉頭滾出一聲嗤笑:“鬼打牆。”
池輕舟偏過頭,眉眼間帶著點困惑:“外麵是什麼時候起霧的,我怎麼一點兒都沒感覺?”
邢霜棧昨晚一直在幫池輕舟回溯記憶,為了保證池輕舟那一半靈魂的安全,沒有精力多關注外麵的變化。
不過他作為滅世級厲鬼,對鬼氣本就比一般人敏感,抓過一縷稍作辨彆,很快挑了挑眉。
他回答道:“不清楚。但這些鬼氣聚集不會超過一個半小時,應該在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左右。”
池輕舟按亮手機,現在是早上七點三十五分。
那應該是六點出頭起霧的。
他重新看向窗外:“是那個馭鬼師做的嗎?”
“有可能哦。”邢霜棧走到他身側,血紅色的雙眼中帶著幾分審視。
池輕舟敏銳地問道:“你昨晚在我記憶中看到了什麼嗎?”
邢霜棧背著手,漫不經心道:“冥蛇身上那幾張臉你確實見過,不過不是本人,而是他們的尋人啟事。”
那幾張池輕舟眼熟的麵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年齡到住址都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地方,就在於他們的命格很可能都比較特殊。
邢霜棧沒有把話說死:“尋人啟事上有他們的生日,雖然缺了時辰,但年月日就足夠反推出一些端倪了。”
池輕舟怔了半秒:“用冥蛇收集命格特殊的人的靈魂……我記得,最初玄術師捕捉天生天養的冥蛇,為的是……祭祀?”
邢霜棧哂笑道:“冥蛇有溝通陰陽的作用,經常被一些貪心的東西用來祭祀不該招惹的存在。”
比如玄術協會那些老頑固,以前就很喜歡在供奉中添一條冥蛇,以此作為傳達他們願望的通道。
池輕舟:“他們現在還用嗎?”
邢霜棧:“不用了。自從冥蛇祈願造成反噬以後,他們就再也不敢用這種不可控的東西了。”
池輕舟哦了一聲,低頭想了想,再抬起頭來,神情很是微妙。
“霜棧。”他望進邢霜棧的眼睛,聲音很輕很輕,“那個馭鬼師製造冥蛇,收集命格特殊的人的靈魂,其實也是為了祭祀,對嗎?”
邢霜棧沒有回答,隻是很溫柔地看著池輕舟。
他知道,他的契約人這時候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池輕舟自顧自道:“馭鬼師想要進行祭祀,冥蛇通陰陽,也就是說,他想祭祀的是和你差不多的存在。”
“他那個姓取的師父應該也是一名玄術師,這個人真的為救諾鑫大巫死亡了嗎?”
“諾鑫大巫應該葬在蒲洛族地,但最終被葬進去的人真的是他嗎?”
“在蒲洛族族地中修鬼神的,到底是諾鑫大巫,還是那個姓取的馭鬼師?”
“朱延通能夠自由進出蒲洛族族地,他一直呆在族地,真的不是……在向他師父求助?”
……
事關邢霜棧的活藥材,池輕舟不可能不管。
快速洗漱完,他就下了樓。
農家樂小院裡充斥著嘉賓們驚慌的叫喊,幾名節目組工作人員哆哆嗦嗦指著院子外的白霧,卻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淩姣跌坐在地,一頭長發淩亂披散。她捂著臉,眼淚從指縫向外淌。
“我剛才試過了,根本走不出去。我最多走了五六米就開始找不到方向,跑了好久才從霧裡逃出來,結果轉眼就發現自己回到了農家樂!”
她情緒逐漸崩潰。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小潔去村口幫我拿東西,如果她出事了……”
淩姣咬著唇,壓抑的哭聲卻控製不住,不斷溢出來。
池輕舟了然。
從麵相上看,失蹤的小潔應該是淩姣的助理,也是淩姣的表妹。
淩姣應當一直很關照這個表妹,表妹也把淩姣的生活照顧妥妥帖帖,兩人關係非常要好。
節目組有幾名工作人員顯然知道情況,見導演也來了,就湊到導演身邊低聲解釋。
“據說淩老師的表妹是五點半左右出門去幫她拿衣服的,到現在還沒回來。淩老師很擔心她出事,剛才非要去找人,我們勸都勸不住。”
淩姣一共在霧裡呆了六分多鐘,但她自己卻感覺至少奔跑了半小時。
導演聽得頭皮都快炸了。
他似乎是想起什麼,求助地看向路滿:“小路,真、真的出不去了?”
路滿下意識看向池輕舟。
池輕舟眨了眨眼,壓低聲音:“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