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陸軍特戰隊,如今是異管局最高那批戰力之一,這幫傻子捏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做得說不得,什麼臭毛病。我可不慣著你們。”她抬起下巴,點了點呆愣的沈問樞,“小沈是吧?你問的這事我也知道。”
玄術協會的人敢怒不敢言,沈問樞愣愣地點頭:“哦,哦。”
程雨霏道:“你知道你們協會四十五年前祭祀鏡暝山邢肅時,曾鬨出過一個冥蛇事件嗎?”
這事沈問樞還真聽他師父說過幾句,立刻點了點頭。
程雨霏笑了下,眼神卻很冷。
“你們協會祭祀邢肅,不再使用冥蛇,轉而使用祈願人,就是在那之後的事情。”
“天生天養的冥蛇本就有溝通陰陽的作用,如果再加上足夠的祭品,它就不僅僅能用來傳遞願望,還能獲取一些不該普通人覬覦的東西。”
比如邢肅的鬼氣。
那一年的祭祀中,邢肅五名下屬、玄術協會的兩名主祭人沆瀣一氣,以鏡暝山腳下兩座城市一千七百多萬居民的性命為祭品,嘗試通過冥蛇竊取邢肅的力量。
可以說他們成功了,也可以說他們失敗了。
“邢肅的力量確實被竊取了一半,但並不像他們所期望的那樣,集中在一兩個人身上,反而分散成了很多份。”程雨霏麵露嘲諷之色,“而他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邢肅那是什麼好對付的厲鬼嗎?
叛徒們心狠手辣,拉了兩個城市的人墊背,但最後這兩個城市的居民全部安然無恙,甚至還有一部分絕症患者離奇地出現了好轉。
反而是那五名叛徒三死一瘋一逃,兩名主祭人當場魂歸地府,被判了數百年刑罰。
玄術協會參與祭祀的其他法師也死傷慘重,最終活下來的十不存一,還都瘋瘋癲癲,到現在都沒恢複神智。
自那之後,玄術協會可謂元氣大傷,異管局趁機整頓了玄術界不少歪風邪氣。
玄術協會幾名精英聽得傻了眼,大聲嚷嚷不可能:“你在說謊!你憑什麼抹黑我們協會!”
程雨霏挑眉:“這事在玄術界不算絕對的秘密,想知道真假,你們自己去問問就知道了。”
玄術協會的精英們三觀儘碎,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愣愣地反應不過來。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他們最初的理想,還能實現嗎?
沈問樞垂頭想了一會兒,問道:“他們竊取邢鬼王的力量,是想要製造出一尊能夠和邢鬼王抗衡的鬼神嗎?”
程雨霏意味深長道:“總有人覺得
力量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是屬於他們自己的。但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製造的東西,也不一定會聽他們的話?”
沈問樞閉了閉眼,聲音顫抖:“所以這個祭祀其實也並不是非要向邢鬼王竊取力量,以特殊命格的靈魂作為主祭品,大量活人作為輔助祭品,同樣可以達到效果?”
程雨霏:“當然。”
沈問樞臉色灰敗:“這個祭祀的流程應該沒有流傳開,對嗎?知道的人必然不多,不然就亂套了。那取風,他為什麼如此清楚流程,甚至能做出改動?”
他頓了頓,“不,或者我該問,協會是真的一直沒有找到取風嗎?”
正發呆的玄術協會精英們猛地抬起頭,臉色同樣一點點變了。
程雨霏露出個飽含深意的笑容:“你們說呢?”
說完,她不再理會握緊拳頭、又驚又怒的玄術協會精英們,轉頭招呼隊友們。
“屏障開了!走,進去看看昏迷的村民怎麼樣了,必要的話得趕緊聯係醫院!”
異管局的成員們齊聲答應,迅速拿起東西,訓練有素地進村了。
玄術協會的精英們在原地咬牙切齒一會兒,一個脾氣比較暴躁的實在受不了了。
他一把拽過自己的背包,憤怒道:“我也去救人!等今天的事情辦完,我一定要回去問問我師父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說完,也不等其他人回答,悶頭衝進村子。
其他人麵麵相覷,幾分鐘後,也拎起行囊走進銀屏村。
老法師和祈願人昏迷著躺在地上,涼風吹過,無人問津的他們下意識抖了抖身體。
……
沒了宋煜知帶路,池輕舟和邢霜棧回到祭壇,比之前多花費了十分鐘。
女鬼路瑤已經和受害者們說明了情況,正一手捏著酆都令,一手指著地麵,極力勸說他們也去申請一下複仇資格。
“隻要有了酆都令,我們就是合法複仇!”
“剛剛蒲洛族那位大巫你們也看到了吧?他持有酆都令,甚至能直接把朱延通擰成麻花!”
“取風和朱延通那兩個狗東西下了地府,要先在他們手裡挨上幾頓收拾,然後再去不同的地獄服刑。”
“那兩個人可是害死我們、讓我們家裡人那麼傷心的罪魁禍首,你們難道就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
“你們想想看,如果你們都拿到了酆都令,那兩個人渣就會一邊挨打,一邊為即將到來的刑罰擔驚受怕,這場麵得有多爽啊?你們就不想親手來上一回?!”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亡魂們被說得心動不已,連身上的怨氣都散了些許。
他們激動地齊聲喊道:“想!當然想!”
池輕舟在不遠處看著,有些驚異地瞪大眼睛。
好熱情的動員場麵!
哇,這個品種的朋友他真沒有!
路瑤沒看見兩人,還攤了攤手,給冤魂們展示手中的酆都令:“那大家還等什麼?趕緊去地府吧。萬一大巫他們家報完仇,這兩個人被投入地獄,可就來不及申請複仇資格了!”
亡魂們一邊向黃泉路方向擠,一邊嚷嚷著要馬上打申請,那積極的模樣,看得來勾魂的無常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彆擠,彆擠,排好隊!複仇資格都有份!”
他頭疼地維持著秩序,瞧見走過來的池輕舟和邢肅,很是尊敬地作揖致禮。
池輕舟露出純真的微笑,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啊,是無常呢。
這個品種的朋友他有,但不是眼前這一個。
邢肅頷首回應,並沒有插手他工作的意思。
冤魂們看到池輕舟,很快就認出這是將他們從祭壇裡救出來的人,連忙上前向他道謝。
池輕舟笑眯眯地回答說:“不用謝。我隻是做了一個善良的人該做的事情而已。”
他這麼謙虛,冤魂們反而更覺得他人好,紛紛誇讚他為人正直勇敢、熱情友善,做了好事還不求回報。
池輕舟笑彎了眼睛:“謝謝誇讚。”
嗯嗯,他也覺得他可友善了呢。大家見池輕舟這麼開心,也跟著笑起來。
在他們心裡,池輕舟人又好,實力又強大,他們也拿不出什麼東西去報答池輕舟,隻能在投胎前日夜為池輕舟祈福,祝福他的靈魂早點恢複健康。
池輕舟:“不用這麼麻煩的。”他想了想,說,“我喜歡交朋友,尤其是奇特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話,你們遇到這樣的朋友,可以把他們介紹給我。”
大家一聽,這好辦啊!
忙拍著胸脯保證到了地府以後,一定多多幫他宣傳他的熱情友善,好讓大家都想來和他交朋友。
知道池輕舟真麵目的無常:“……”
早見識過池輕舟交朋友方式的路瑤:“……”
就不是很想說什麼,你們自求多福吧。
倒是池輕舟很開心,用力點著頭,誇讚冤魂們品格高尚。
雙方其樂融融地說了會兒話,無常就帶著這些亡魂踏上了黃泉路。
路瑤沒有跟著離開,向池輕舟深深鞠了一躬,單獨道謝。
池輕舟並不在意這個,他的關注點一如既往。
他目露期待,看著路瑤:“那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
路瑤:“呃……是吧?但我覺得我應該管你叫恩人。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複仇成功,說不定還會成為祭祀的犧牲品。”
池輕舟擺擺手:“什麼恩人不恩人的。我們是朋友,好朋友就該互相幫助。”
路瑤愣了下,凝視著真心實意的池輕舟,無論之前有多不理解他的想法,這一刻也免不了有些動容。
她想起了無常的話。
這次她來上泠縣,是搭了那位無常的順風車。
對方性格較為溫和,路上也和她聊過池輕舟的事情。
按照無常的說法,池輕舟每次失控靈魂都會受到損傷。
如果不是為了朋友,池輕舟沒著實必要冒著失控的危險蹚這趟渾水。
因為之前被屏障攔在銀屏村外,路瑤還不知道池輕舟已經短暫失控過。
她見識過人心能歹毒到什麼地步,池輕舟的言行如一就更顯得難能可貴起來。
鬼魂沒有眼淚,她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禁不住笑起來。
“對,我們是朋友,朋友就該互相幫助。我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
池輕舟:“
嗯?”
“我剛才上山,在村子外看到兩個奇怪的男人。”
路瑤引著池輕舟走到一個能看到銀屏村的位置,指著村口的方向比劃。
“一個大概有1米75的樣子,現在快夏天了對吧?他卻捂得很嚴實,穿了一件深褐色的長風衣,戴了一頂棕色的牛仔帽,我看不清他的臉。”
“另一個目測不到1米7,穿的更奇怪,是黑色毛呢大衣加長馬丁靴。”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玄術協會的人,但剛才想了想,好像不太對。”
路瑤比劃了下路線。
“他們是從西北往東離開村子的。長風衣還打了個電話,就說了一句話。”
“他說的好像是,‘池蕭遠,今天事情是辦不成了,改天我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