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輕舟眨了眨眼,更加好奇了。
他的朋友阿聽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趕屍匠,從小就和養父學習如何趕屍,十四歲就能獨當一麵,至今已經有十五年的趕屍經驗。
在池輕舟的記憶裡,除非極其特殊的屍體,阿聽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
池輕舟問:“丟的確實是一具普通人的屍體?”
阿聽嗯了聲,乾澀的聲音隨著說話時間加長愈發沉悶。
“確實是普通人。”
“他老家在邵丘市,出事前在魔都工作。”
“他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時間都很普通,隻不過他是出了意外死在湖中,算是橫死。”
池輕舟了然:“原來是這樣。”
邵丘市在雲天省西部,當地有數個少數民族與漢族混居。
即使是城市內的部分居民,也還保留著一些獨特的風俗習慣。
比如他們相信橫死之人怨氣較重,不能按照正常的方式將屍體送回家中。
隻有趕屍匠給死者做過法事,一路將死者送回,才能消減死者的怨氣,下葬時死者才能夠放下執念,正常去往生。
——換句話說,就是阿聽現在乾的這個行當雖然還叫趕屍匠,但已經傳說中的趕屍人不大一樣了。
畢竟以如今科技手段和各項規定,也沒法再像以前那樣趕屍。
他們的職能其實更偏向超度一點,遵守的規矩也和傳說中有所不同。
阿聽補充道:“走失的屍體叫盛一杭,父母都是普通人。他爺爺曾是民間法師,家裡比較相信這些傳統習俗,專門托人找我來辦這件事。”
盛一杭的爺爺在當地不算有名,但一向積德行善,很多老人家還記得這位法師。
阿聽本來有彆的趕屍工作要做,聽說死者是這位老法師的後人,就推了其他幾個委托——其中還包括異管局的一個官方委托——以便儘快送盛一杭回家。
阿聽:“他家裡很懂這行的規矩,也托人向相關部門進行了申請。”
阿聽本人更是手續一樣不落全辦了,確認沒什麼問題才動身。
池輕舟皺了皺眉,有點兒疑惑地問:“這次你隻送了他一個?”
阿聽:“三個。另外兩個順路,生前還都是玄術界的人,我就一起帶上了。”
池輕舟目光一閃:“他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阿聽:“快到家的地方。為了避免被太多人撞見,我是走山路送他回去的。馬上就要進入邵丘市範圍的時候,他不見了。”
當時是在夜裡,阿聽隊伍裡另一具屍體被樹枝絆了下,摔在一棵大樹邊。
阿聽擔心那具屍體起屍,就先停下隊伍,去給對方補兩張符籙。
等他貼好符籙,再一抬頭,盛一杭就不見了。
池輕舟:“他失蹤幾天了?”
阿聽:“快三周了。我所有能用的辦法都試過了,能請教到的老前輩也問過了,沒有用,根本找不到他。”
這也讓他更加想不通了。
如果偷走盛一杭屍體的是個普通人,那盛一杭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物品,對方是想做什麼?
如果偷走屍體的是玄術界的人,那就更奇怪了。放著兩個橫死的玄術師不要,偷走一具普通人的屍體,簡直太蹊蹺了。
當然,最蹊蹺的還是,以阿聽的實力和經驗,他不應該在屍體丟失後束手無策。
池輕舟想了想,暫時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他把邢霜棧叫出來,問邢霜棧有沒有見過類似的情況。
邢霜棧回憶了一會兒,道:“沒見過。就我所知,凡是類似的事情,查到最後,死者其實都不算普通。”
他意味深長地問:“這個人,他真的普通嗎?”
池輕舟當然相信邢霜棧的判斷,可阿聽作為當事人,卻很確定盛一杭真的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他甚至連一丁點學習玄術的天賦都沒繼承到。”阿聽說,“非要說有什麼不普通的地方,可能就是初高中時候學習成績比較好。”
但學習成績好的人比比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
池輕舟沒有和阿聽爭論,隻問:“他外貌特征是什麼樣子的?”
阿聽:“他比較瘦,個子不太高,1米7出頭。我幫他整理遺容時,給他換了他父母寄來的襯衫牛仔褲,還給他戴上了一個祈福香囊,也是他父母寄來的。”
池輕舟又問了問盛一杭的長相,確認沒什麼特殊的,就說自己會幫阿聽留意。
阿聽道了謝,想起什麼,不由問:“你接下來是不是有娛樂圈的工作?這會不會影響到你正常工作?”
池輕舟才買的工作手機響了一聲,他解鎖看了一眼,笑了起來。
“不會。剛才節目組通知,我們下一個拍攝地在雲天省。我記得,越溪嶺在邵丘市附近?”
阿聽:“對。從邵丘市坐班車過去,隻需要30分鐘。”
池輕舟彎了彎唇角,偏過頭。
窗戶玻璃上隱約映出他的倒影,遠處的晚霞如火燒一般燦爛,顯得他笑容格外冰冷。
“那不是正好?”
……
由於上一期節目引發的強烈反響,許多藝人都盯上了《沿途風景》這一期飛行嘉賓的位置。
不過這些藝人咖位普遍不大,一線藝人們考慮到上期出現的危險狀況,還處於觀望中。
胡導千挑萬選,才選了兩個看著就比較穩重、平時不太搞事的出來。
大概兩天前,他和監製一起拿著合同上門,還帶去了風險說明和免責協議。
兩位藝人了解過具體情況,無論經紀人讚不讚同,都毫不猶豫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兩個當中,一個本來就屬於玄術協會編外人員,目前是個不溫不火的三線,另一個則是曾經紅過,卻被前夫潑了一盆臟水,好不容易澄清了,卻也過氣了。
前者看過上一期的剪輯版內容,壓根沒把危險放在眼裡。
他在幾個畫麵裡看到了他們玄術協會的師兄弟,以為事情是玄術協會解決的,當然不覺得能危險到哪裡去。
後者則是想要讓前夫付出代價,急需翻紅,明知道有危險還願意搏一把。
她原本脾氣很好,但她那個人渣前夫幾乎將她的事業全毀了,她不可能就這麼放任前夫繼續逍遙。
這兩個藝人裡,明顯第一個比較麻煩,但他也不是那種愛搞事的類型,胡導覺得可以接受。
然而就在今天,鼎盛娛樂的現任頂流薛今是卻橫插一腳,硬是從後者手中搶走了飛行嘉賓的名額。
女藝人當然不願意,可她的公司已經和鼎盛簽了資源置換協議,隨便給她塞了個彆的旅遊綜藝,就算打發了她。
她氣得不行,卻怎麼也改變不了公司的決定,不由對公司和薛今是都生出滿腔怨氣。
薛今是聽說了女藝人的反應,但他並不放在心上。
他漫不經心地評價:“圈子裡的規則就是這樣,她怨我有什麼用。誰讓她不紅?”
經紀人都懶得和他掰扯這些了,隻給他加了幾堂演技課,讓他好好磨磨性子。
池輕舟剛掛斷和阿聽的電話,意外發現這件事的係統就火速向他彙報了這件事。
池輕舟抿著唇角,露出個“沒人比我更懂”的表情。
“我知道他肯定要來。這個人,應該和弟弟有關係吧?”
係統查了查,發現它本身的資料庫裡居然有薛今是相關的資料。
它一驚,趕緊告訴池輕舟。
“宿主,這個薛今是他被池清寧救過!”
“他是唱跳選秀出道的,兩年前他參加一個綜藝,有人在他的水裡放了能燒壞嗓子的藥,是池清寧發現水顏色不太對,及時打翻水瓶才讓他幸免於難。”
“那時候他已經有紅的苗頭了,鼎盛娛樂高層震怒,花了不少功夫去查這件事,但什麼都沒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