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不是很明亮,卻足以讓薛今是看清很多他壓根不想看到的細節。
對麵三個“人”十指張開,月光下,烏黑的指甲隱隱泛出一點偏向藍紫的冷光,一下讓他想起許多曾經看過的影視劇。
他深深懷疑他們的指甲上有毒。
薛今是心尖顫了下,用力屏住呼吸,生怕像影視劇裡講的那樣,讓對麵那些東西順著活人的氣息找過來。
他拚命在心中祈禱對麵的東西看不到他,趕緊離開,可惜現實不會以他的意誌為轉移。
就在薛今是驚恐的目光中,對麵三個“人”又往前跳動了一步,沉重的落地聲砸在薛今是心頭,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他再也想不起“等那些東西稍微走遠點就趕緊跑回彆墅”的打算,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收回了那條跨出窗外的腿。
或許該慶幸他是唱跳選秀出道,無論柔韌性也好,對身體的控製能力也好都十分出眾。
在飛快抽腿回到更衣室裡的瞬間,他右手臂同時一擺,狠狠將窗戶一推到底!
窗戶立刻被關上,他哆嗦著手用力扣上鎖扣,驚魂未定地倒退幾步,急忙躲到長凳和立櫃的夾縫間,矮身蹲了下來。
狹小的空間給了他一點安全感,他背上的衣服已經徹底被冷汗打濕。
劇烈的心跳聲砰砰不停,他感覺到自己胸腔像是要炸裂一樣,有股說不出的悶疼,搭在立櫃邊緣的小指不斷跳動著。
他不敢大口呼吸,一邊死死盯著貼了磨砂紙的窗戶,一邊在心裡反複詢問那是什麼東西。
他的個人直播間早在那三個“人”出現的時候就炸開了鍋,許多觀眾震驚又惶恐地詢問著同樣的問題。
【啊啊啊那是什麼東西!遠遠一看好可怕!!媽耶嚇死我了!】
【臥槽,也嚇我一大跳!難怪是懲罰環節。這和上一期一樣,是化了特效妝的工作人員吧?】
【是特效嗎?這做的太逼真了吧?】
【上一期也是這個類型,不過效果不如這一期。化妝師真的牛叉。】
【嚇得我一聲尖叫,我爸都跑進來問我怎麼了!】
【不是,節目組這又是什麼騷操作?一個旅遊慢綜藝老搞這種環節,導演是拍靈異片出身的嗎?】
【有這個技術,化妝師老師在綜藝節目裡混什麼日子呀?電影劇組需要老師,球球老師快去拯救那些五毛特效的劇組!】
觀眾們都難以理解,更彆說薛今是的粉絲了。
他們剛計劃好怎麼給新對家一個好看,還沒來得及實施,結果他們哥哥就先受到這麼大一場驚嚇,節目組是瘋了嗎?!
小金烏們又氣又恨,卻拿節目組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們隔著網線,隻能罵幾句節目組不做人。
【真就是除了關係戶,其他人都沒人權唄!】
【什麼玩意兒!這化妝真的陰間,都快嚇死人了好嗎?心疼薛哥,要被導
演組這麼整。】
【火大,《沿途風景》這個節目組是和我哥有仇嗎?已經準備好做長臉博了,節目組,咱們熱搜見:)】
其實包括大量小金烏在內,這些普通觀眾還算是好的。
他們看不到什麼奇怪的東西,最多也就是被突然出現的行屍嚇一跳,不用接受其他方麵的考驗。
而那些靈感比較高的觀眾就沒這麼幸運了。
他們看到在月色下蹦跳而來的三具行屍,隻覺得背上一陣涼颼颼,驚懼之下,手裡的東西直接被他們甩了出去。
有的人手機摔在地上,當場就摔壞了;
有的人把水杯扔到了電腦屏幕上,屏幕瞬間完蛋,連帶著鍵盤也遭了殃;
有的人更慘,手機和電腦都沒保住,自己也摔了一跤。
受影響大的人今天大約是無法繼續看直播了,受影響小的撿起手機或者鍵盤,劈裡啪啦在直播間打字。
【不是,你們就沒注意到那三個人動作特彆僵硬,真的一點都不像人嗎?】
【我用我兩隻視力5.2的眼睛發誓,我剛才沒有看到那三個人胸口有起伏!】
【我也注意到了,他們好像壓根就沒有呼吸。活人都是要呼吸的,他們真的隻是工作人員嗎?】
零星的質疑被大量其他彈幕衝散,幾乎沒有觀眾注意到。
然而無數驚慌、恐懼、疑惑乃至憤怒的情緒都在這些發言中飄散而出,順著直播間向某個方向彙聚,被邢霜棧收集起來。
節目組兩位導演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大跳,驚恐地抱在一起,淒慘地尖叫起來。
技術小哥也被嚇得夠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真、真的是那種東西!怎麼辦,薛老師恐怕危險了!”
副導演哆哆嗦嗦地說:“我也想去救人,但我也得先有那個能耐才行啊!要是池老師還在這裡就好了……池老師要是還在,這點事情算什麼,上次他不是就打翻了一大群嗎!!”
胡導受到提醒,看了眼池輕舟黑屏的直播間,下意識抓起身邊的手機。
他喃喃道:“直播間都黑屏了,池老師應該辦完事情了吧?我現在打電話過去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接……算了不管了,都這個時候了,隻有池老師才能救人了!”
他眼神恍惚,表情麻木,手上動作卻無比迅速地撥出這個電話。
提示鈴機械地響了三聲。
胡導焦慮不已,這短短十幾秒時間在他眼中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快點接通。
快點接通!
他心裡默念了兩句,下一瞬間,通話真的被接起。
呼呼風聲夾雜著輕微的電流音傳入他耳中,他頭皮猛地一炸,眼睛瞬間睜大。
“池、池老師嗎?”他聲音帶了幾分顫抖,“你之前說的事情辦完了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秒,響起池輕舟略帶笑意的聲音。
“是我。事情已經辦好了。導演,怎麼了?”
胡導心頭猛地一鬆,差點哭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他騰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著急地說,池老師,是這樣的。薛老師他沒有按照你的叮囑留在彆墅裡,因為……呃,一些緣故,去了下午做遊戲的小廣場。”
他越說聲音越低,又開始發抖了。
“薛老師的直、直播間,從他離開彆墅不久就開啟了。剛才我們在直播裡發現,他被和上一期節目差不多的三個……”
他含糊了一下用詞,“堵在更衣室裡了!池老師,現在怎麼辦?”
“他躲起來了嗎?”
池輕舟在電話那端嗯了一聲,語氣很是平靜。
“我已經往回趕了,很快就去接薛老師。”
“躲起來了,但是感覺不怎麼保險。”胡導看了眼直播間,心臟一揪一揪地害怕著,“那個,池老師,你還需要大概多久才能回來?”
池輕舟在度假山莊外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樹上停下腳步,月色給他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外衣。
他抬起頭,望向屍氣最濃烈的地方,緩緩彎起眼睛。
“我已經到了。”
……
狹小的黑暗空間給了薛今是少許安全感,他盯著窗戶看了一會兒,沒看到任何人影,高高提起的心總算放下一些。
但他放心得太快了。
又過了最多半分鐘時間,三道人影就出現在玻璃邊,砰地一聲狠狠撞在玻璃上。
突兀的震響讓薛今是下意識一抖,他死死注視著窗戶,一顆心又被提到了半空中。
他看到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
這三個東西力剛才撞上窗戶,直接把整個窗框撞得狠狠抖動了一下!
這家度假山莊星級不低,建築用料和質量都很是講究。
薛今是翻窗時就注意到了,這間更衣室的窗戶是特意加固過的,固定窗戶的鋼材全部是加厚款,玻璃也是特殊的防彈玻璃。
饒是如此,三隻行屍每撞擊窗戶一次,窗戶就跟著抖動一下,可想而知行屍們的力氣有多大。
在薛今是眼中,原本很是便利的大號窗戶此刻變成了岌岌可危的薄弱點,隨時都有可能被三具行屍突破防線。
他懊惱不已,甚至開始後悔之前選擇這間更衣室了。
不久前滿心的得意像是小火苗,剛剛生起,就被這麼大一盆冰水直接澆息。
薛今是又往立櫃後縮了縮,收緊手指,盯著窗戶,不敢放鬆哪怕一刻。
又是砰地一聲巨響,窗戶重重抖動了一下,裝飾在附近牆壁上的掛件陡然掉落在地,窗戶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薛今是臉色慘白,在黑暗中咬緊牙關,轉頭看向更衣室的大門。
他沒什麼僥幸心理,並不準備賭那三個東西能不能從窗口跳進來,也不再關注今晚的行為會不會被人發現,唯一顧慮的隻是更衣室的門能不能打開。
他知道有些門被人用鑰匙
在外麵反鎖以後,從屋裡就打不開了。
剛才他沒打算走門,也沒有研究這門能不能打開,現在不由後悔起來。
身後再次傳來窗戶被撞得砰砰作響的聲音,薛今是隻猶豫了一秒,果斷放棄目前這個能夠給他提供安全感的小角落,站起身去拉房門把手。
他手指打著顫,試了兩次,還算順利地擰開了鎖上的保險栓。
他有些著急地用力往下壓了壓門把,門鬆動了一下,猛地往外一開。
薛今是眼中爆發出濃烈的喜悅,驀地拉開門,就想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