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今是這一嗓子喊的,直接把周圍所有人都招來了。
幾十個人推推搡搡擠到池輕舟附近,抻著脖子仔細打量了他半天,確認池輕舟完好無損,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算徹底放鬆下來。
不是他們和池輕舟有多麼深厚的情誼,也不是他們不信任官方,而是上一期的經曆讓他們都見識到了池輕舟的厲害,本能地對池輕舟產生了一些依賴。
在他們心中,池輕舟平安回歸,約等於麻煩徹底結束,他們這期節目馬上就可以回歸正軌了!
這誰能不激動?
一群人連瞌睡都直接飛了,臉上帶著笑,七嘴八舌地關心起池輕舟。
池輕舟也沒嫌他們吵,友好地衝大家點了點頭,才在程雨霏的邀請下離開。
老大哥梁繼忍不住摸了摸腦門,有點兒納悶地說:“是我太累了嗎?為什麼我總覺著池老師現在心情還挺好的?”
難道是因為解決了這次的麻煩?
但應該不至於吧。
在圈子裡摸爬滾打多年,梁繼自問還是有幾分眼光的。
在他看來,鏡暝山雪崩對他們這些普通人而言是大事,對池輕舟來說卻算不上麻煩。
哪怕這件事背後可能存在一些不科學因素,但以池輕舟的能耐,隻要想解決,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麼一想,池輕舟的好心情就更顯得不同尋常了。
鐘靈疏緊了緊披在肩頭的衣服,壓低聲音:“小點聲。你心裡有數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
梁繼一驚,轉頭看向鐘靈疏,輕輕點頭,算是道謝。
看來他想的沒錯。
這次的事情雖然詭異,但肯定還在池輕舟和異管局的預料中。
說不定,這裡麵本來就有他們的手筆。
這麼看來,池輕舟真的是太不簡單了。
有本事、有背景、還是個隱藏的大師……
如果能真正和這樣一個人交好,那以後在圈子裡該有多安全?
梁繼默默瞧了眼池輕舟遠去的背影,腦中轉過幾個念頭。
就算不考慮圈子裡的風氣,算上這次,池輕舟已經救了他們這些人兩次了。
哪怕單純是為了報恩,他也該做點兒什麼了。
梁繼很快拿定主意,掏出手機,試探著給老朋友發了個消息。
【老曹,我聽說你在的那個劇組出了點事,臨時缺了個重要角色,這傳言是真的嗎?】
……
程雨霏親自領著池輕舟前往蠱池附近,路上說明了異管局和節目組導演之間的約定,態度非常坦蕩。
“璘山寨發生異變已經有好幾年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隻能指望池先生你。”
程雨霏道過歉,也沒為局裡的同事們遮掩。
“一開始我和度明道長是打算直接和你說明情況,接不接受我們的委托,怎麼處理這個委托,都由你來決定。但局裡幾位擅長推演的大師
都非常反對這個做法,最後我們也沒擰過他們。”
程雨霏到現在也沒明白同事們反應為什麼那麼激烈,索性結果是好的,她也就懶得去深究他們的想法了。
畢竟擅長推演的玄術師,總是有那麼一點神神叨叨的。
池輕舟認真聽完她的話,忍不住彎了下眼睛:沒關係,我不介意。?_[(”
不管異管局安不安排,他都是要來雲天省的,所以也無所謂生不生氣。
甚至他有種感覺,異管局的人之所以反對,很可能並不是推演到了什麼重要事項,而是三年前的他做了相應的安排。
池輕舟偏頭看了眼淅淅瀝瀝的夜雨,腳步輕快。
他不敢說百分百了解自己,但他喜歡交朋友,又一直堅持公平和友好,沒道理在玄協交了沈問樞這個朋友,卻沒在異管局交個朋友。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位朋友是誰,可對方都是他的朋友了,那願意幫他的忙不是很正常嗎?
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助的。
程雨霏不由側目:“池先生心情好像很不錯?”
池輕舟含糊道:“鏡暝山大墓情況穩定了,對我和肅哥都有好處。”
他還不打算讓人知道邢霜棧的身體已經被帶出大墓,就采用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說法。
程雨霏沒有懷疑,隻是稍微往四周看了下,隨口問道:“原來如此。說起來,邢先生今天沒有和池先生你一起行動嗎?”
池輕舟眸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彎起唇角,笑得溫和而乖巧。
“肅哥有一點兒事情要處理,得暫時離開一陣子。”
至少這幾天內,他都不會出現。
畢竟重新融合身體也是需要時間的,不是?
邢霜棧身為滅世級厲鬼,不管他實力有多強大,本質上已經與活人不同。
他不像那些魂魄離體的人,隻要找回身體就能回魂,想在表麵上和常人無異,他還需要時間來重新熟悉身體。
正是因此,就算池輕舟回來之前又在他身上做了一通亂,他也暫時忍了下來。
反正他們來日方長,有的是功夫將這些“賬”一一算清。
池輕舟不是不知道邢霜棧心裡有個小本本,但他膽子早給邢霜棧縱容大了。
再加上邢霜棧已經拿回身體,以後就很難像現在這樣隻管放火不管滅火,那當然要趁著這個機會再放肆一次。
至於他家肅哥會不會因為火氣太大憋得慌?
池輕舟眼神一閃,笑得更加無害了。
程雨霏隱隱察覺到池輕舟的情緒,明智地沒有繼續往下問。
她領著池輕舟又往前走了幾百米,伸出手指著一處被冰雪覆蓋的深坑,稍微提高了音量。
“池先生,那就是璘山寨的蠱池了。”
……
璘山寨作為鏡暝山附近實力最強橫的苗寨之一,無論是蠱池規模還是蠱蟲.毒.性都非常驚人。
在今
天之前,但凡見過璘山寨蠱池的玄術師,就沒有一個不頭皮發麻的。
那種蟲子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互相吞噬、撕咬,一刻不停四處爬動的場麵,就算沒有密集恐懼症,一般人也很難接受。
而且苗疆的蠱蟲通常是成群結隊行動,也難怪很多普通玄術師壓根不願意招惹蠱師和老司。
礙於這種特性,異管局的人對蠱師態度還算平和,平時照樣是躲著走。
但今天,因為詭異的雪崩,這個蠱池的威懾力急劇下降,彆說玄術師們,就連一些普通人都開始探頭探腦地往蠱池邊上跑了。
異管局的人和苗寨的蠱師們頭疼不已,反複驅趕,還是有好奇的人在周圍徘徊。
負責蠱池的苗女見狀,乾脆直接讓人拉起一道防線。
“你們哪個再不長眼,一定要往這裡闖,那我就放草鬼咯!”
她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滿臉訕訕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和寨民,一雙柳眉狠狠擰起。
普通人一聽這話,哪還敢繼續惹她,趕緊道了歉,頭也不回地跑了。
苗女鬆了口氣,注意到程雨霏正陪同池輕舟在附近轉悠,就抬手向兩人打了個招呼。
“池先生回來啦。我們寨子蠱池的問題基本已經解決了,你要做的事情還順利嗎?”
“很順利。”
池輕舟隨口回了一聲,獨自走到蠱池邊上張望。
這是個二十米見方的巨型深坑,坑底蓄積著一汪顏色夢幻的液體,此刻因為雪崩和迅速下降的溫度,已經凝結成一整塊光滑的堅冰。
冰層之下,形狀奇特的草葉相互交錯,縫隙間遍布密密麻麻的毒.蟲和小型走獸。
大概是雪崩來得太快太突然,許多毒.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積雪埋葬,在短短一兩分鐘內徹底失去生命,以致於現在還保持著死前的姿勢,反倒透出一股怪異的生命力來。
池輕舟歪了歪頭,輕聲道:“很少見到這麼脆弱的蠱蟲。”
在他記憶中,蠱蟲的生命力都很旺盛,一些厲害的蠱師更是能培養出超出常理的蠱王。
除非用特定手法處理,否則哪怕蠱蟲被碾成齏粉,它們也不算真正死去。
苗女道:“怪不得它們哩,這不是一般的雪崩。”
洛聽原本在不遠處和度明道長說話,瞧見好友來了,就三兩句結束談話,徑直向蠱池邊走去。
他恰好聽到池輕舟和苗女的對話,不禁失笑。
“確實算不上脆弱,不是什麼生命都能承受得起死氣的侵蝕的。”
作為一個趕屍匠,洛聽最熟悉的不是陰氣,也不是靈氣,而是各種死氣和屍氣。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從鏡暝山頂峰奔湧而下的積雪蘊含著濃鬱的死氣。
這股死氣來源於邢霜棧,無論是純度還是力量都很恐怖,根本無需借助積雪天然的寒意,就足以讓所有蠱蟲瞬間死亡。
池輕舟了然地點點頭,隨即認真研究起冰層下隱約的陣法。
洛聽沒打擾他,站在邊上陪他看了一會兒,直到羅淮玉也走過來,才問道:“舟舟,你看出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