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桃有些恍惚地盯著滿地珍珠碎片,一時間,似乎產生了某種幻覺——
她看到輕薄的霧氣從碎片上升騰而起,顏色晦暗,充滿不祥的意味,在半空中輾轉凝聚成一張張咧開嘴角的誇張笑臉。
她覺得這些臉有點眼熟,一下子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但這幾張臉上的笑容實在太過古怪,分明就是不懷好意!
這幾張臉想乾什麼,弄壞她手鏈的人又想乾什麼?
繁桃向後縮了縮雙腿,臉上沒有一丁點血色,雙唇泛起缺氧般的紫色。
這串手鏈是她從老家帶出來的,無論是對她的意義,還是手鏈本身的材質和工藝,都很不同尋常。
她依稀記得她的母親說過,這串手鏈曾被供奉在宗祠裡足有幾十年。
後來他們村宗祠遷移到彆處,這串手鏈才被取出,交給有緣人保管。
當年繁桃第一次見這串手鏈,就莫名地畏懼它。
她母親習以為常,直白道:“害怕?害怕就對了。”
“這鏈子是蒲洛族大巫打造親手的,所用的材料,是經過丹林族秘法特殊處理的,從製成那天起就不同尋常。你要是不害怕,我就該考慮考慮咱們家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了。”
繁桃沒太聽懂母親的意思。
她隻覺得母親神神叨叨的,整個村子都神神叨叨的,再加上蒲洛族相關的預言,生活倍感壓抑。
她下定決心,要擺脫這樣的生活。
那時她還不到二十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
在她父母都反對她繼續和池建明交往的情況下,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懷著報複心理,偷走了手鏈和戶口本,和池建明跑到了外地。
後來她和池建明結婚,有了大兒子池蕭遠,也偷偷回過村子一次。
她的父母因為保管不利、丟失了手鏈,從她偷跑之後就一直心懷愧疚,幾年下來,身體越來越差,到最後竟然鬱鬱而終。
繁桃短暫地羞愧和自責了半個月,就將這件事扔到腦後。
父母去世了,她固然難過,但父母不在了,就意味著沒人能夠通過某些手段找到她,這在她心裡,是比父母去世更重要的大事。
繁桃動了心思,即使仍舊有些畏懼這串手鏈,卻還是開始私下尋找起能夠改動這串手鏈的人。
她找了很久,直到他們供奉的那位天師上門,終於看到了希望。
在天師的幫助下,她以手鏈為媒介,將她和大兒子可能遭遇的厄運轉移到了小兒子身上。
繁桃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對不起小兒子的。
是她給了小兒子生命,小兒子為她做點兒事情不是應該的嗎?
不過她自己都這麼對待小兒子了,當然從一開始,她就防備著小兒子同樣找人破解法術的可能。
可惜她千防萬防好幾年,最終,這串在她眼中代表著安全和保護的珍珠手
鏈還是碎掉了。
繁桃知道這不是好兆頭,但她不能確定,她即將麵對的到底是多糟糕的局麵。
是她會在蒲洛族滅族的時候遭到一定程度的牽連,還是……
因為手鏈被毀,直接就遭到反噬?
而破壞手鏈上轉移法術的人,到底是誰?
是和那位天師有仇的玄術師,還是她小兒子找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