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夕村最早的大巫情況極其特殊。
絕大多數存有自我意識、能自由活動的死屍都是邪物,是玄術界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東西。
但臨夕村的大巫不是這樣。
或許是因為身負濃厚的功德,又或許是本身血脈特殊,她從頭到尾都和普通大巫沒什麼區彆。如果不是她主動告知官方她非人類,幾百年前已然躺進棺槨,根本沒有人能想到她是這樣的情況。
沈問樞道:“這件事情,隻在玄協的檔案裡有記錄。”
他從他師父的記憶裡得知,不是官方對此諱莫如深,而是早三十多年,震驚玄術界的南爻血案發生時,官方的記錄就被人偷走損壞了。
而做下南爻血案的凶手就是取風,與他裡應外合吸引官方注意力的人,正是他師父青枳。
池輕舟隱約嗅到了微妙的氣息,他思考片刻,打斷了沈問樞。
“他們是不是還有彆的目的?如果隻是為了竊取檔案,隻需要青枳一個人動手就夠了。”
沈問樞笑得眯起眼睛:“舟舟真聰明!對,他們的主要目標其實不是這份檔案,而是當時一位意外發現了萬應公廟存在的高僧。”
池輕舟心頭一動,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異管局的濟厄法師。
“這位高僧和濟厄法師,或者他的師兄,有什麼特殊關係嗎?”
沈問樞小海豹鼓掌,眼睛發亮。
“舟舟真棒!舟舟真敏銳!對,這位高僧法號濟非,是他們兩位的師兄,也是大明光寺的前任住持。”
南爻血案為什麼會轟動玄術界?
固然有取風手法血腥殘忍的緣故,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當時實力已經位於玄術界巔峰的濟非法師死在了取風手中。
甚至於,這位功德滿身、佛心通明的高僧在死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得到安寧,被取風驅使著做了不少惡事,差點因此入無間地獄。
哪怕後來濟厄師兄弟想辦法奪回了濟非法師的屍身,這個死仇,他們也和取風、青枳結下了。
隻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隻知道明麵上的取風,不清楚取風背後還有青枳,也不清楚青枳背後還站著一尊野神。
池輕舟點點頭,對沈問樞說的事情並不意外。
如果不是因為濟非法師的仇,濟厄法師的師兄也沒必要和他合作。
沈問樞聳聳肩:“當年玄術界很是緊張了一段時間。取風野路子出身,竟然有本事將濟非法師殺死,他要是繼續興風作浪,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整個玄術界為了阻止取風,無數人前赴後繼,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截殺他。
那個時候,青枳在異管局那邊口碑還不錯,他力排眾議,親自帶人去抓捕取風,最後卻被取風跑了,導致不少人對他頗有意見。
青枳從那起就去沉寂了不少,實際上是趁機把明麵上的萬應公廟轉到了暗地裡。
這一次,如果不是青枳背後的野神要拖延時間,也
不會故意把萬應公廟暴露到池輕舟麵前。
池輕舟又沉默了一會兒。
他轉過頭,看著麵露擔憂的邢霜棧,眸光莫測。
“之前祂需要萬應公廟,是為了造神,對嗎?”
或許最開始,祂根本不是什麼野神,有可能隻是個普通的遊魂。
但祂在發現萬應公廟能夠收集香火和信仰之後,野心就開始膨脹。
池輕舟甚至能夠猜到,當初那些萬應公廟裡,所謂的第一具被收斂的屍身,其實都是野神所化。
祂用這種方式,生生把自己造成了神。
邢霜棧頓了頓,沒選擇隱瞞:如果臨夕村的記載是真的,那很可能是。?”
池輕舟唇邊的笑意消失了:“他現在選擇用以前重視的東西拖住我,是因為他不需要了。”
邢霜棧歎了口氣:“是。”
池輕舟:“搬去臨夕村的血脈後裔,是專門為肅哥你準備的,但你從來都不在意他們,所以搬遷的決定,也和你沒什麼關係。”
邢霜棧溫柔地看著他:“是。”
池輕舟和自己的影子靠在一起,兩雙同樣朦朧的桃花眼裡看不到一絲情緒。
他說:“沒關係。我原本我以為我會生氣,但我現在有種不太意外的感覺。”
保持沉默許久的沈問樞哇了一聲,又鼓起掌:“舟舟真棒!你以前一定已經預料到了,對不對?”
池輕舟沒有回答,隻是笑容又回到了臉上。
沈問樞見狀就沒有多問,繼續和池輕舟說青枳的記憶。
“南爻血案發生之後沒多久,臨夕村就出現了問題。用來鎮壓絕陰地的手串被人帶走,整個絕陰地沒有消散乾淨的陰氣、死氣和怨氣卷土重來。”
不需要多說,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偷走手串的人就是池輕舟的媽媽,繁桃。
而當初的那位大巫,早在指引族人落戶後,就重新回到陵墓之中,陷入了永恒的長眠。
遷居,是她消散於天地間前做的最後一件事。
沈問樞說:“不過我看了師父的記憶,意外發現,繁桃離開臨夕村確實是出於自己的意願,但偷手串的行為,是彆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