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知滿臉焦急,衝到池輕舟身邊,伸手想去拉他,他卻在原地一停,目光平靜地看向宋煜知身後的村民。
宋煜知遲疑一秒,差點搭在他衣袖上的手一頓,也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那些剛才還凶神惡煞的村民,現在一個個臉色慘白,眼神驚慌,握著鐵鍬和砍骨刀的手不住顫抖。
明明他們才是手持利器的人,但看他們充滿恐懼的表情,好像池輕舟才是那個握著砍刀的人,而他們才是毫無抵抗之力的幼兒。
宋煜知稍稍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開口。
池輕舟就站在那裡,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連表情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可那些村民額頭上汗卻越來越多,漸漸彙成水流。
不知道是誰先撐不住了,人群裡響起一聲崩潰的大叫,下一刻,所有人都像突然被上了發條的玩偶,尖叫著扔下手裡的鐵鍬和砍骨刀,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宋煜知個被村民涕泗橫流的樣子嚇了一跳,見他們一個個抖若篩糠,摔到地上
也顧不上臟和疼,爬也要爬進附近屋子,簡直是目瞪口呆。
宋煜知的助理有些淩亂:“這、這什麼情況?剛才他們不是一副不殺了我們不罷休的模樣嗎,怎麼現在就嚇成這樣了?”
這簡直就是魔幻現實啊!
宋煜知也不是很明白。
但他清楚池輕舟不是一般人,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池輕舟做了什麼,連忙拉著助理一起向池輕舟道謝。
池輕舟擺了擺手,杜歡幫助理看了下腿,可能是因為躲閃比較及時,傷的不嚴重,休息兩天應該就好了。
他站起身,拍拍手,有些納悶地問:“你們剛才是乾了什麼,才和那些村民發生的衝突?我看你腿上這個傷,是真的衝著打斷你的腿去的。”
宋煜知的助理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說:“那還是多虧宋哥反應快,拽了我一把,不然那個鐵鍬真的就衝著打碎我膝蓋來了。”
宋煜知拍了拍助理的肩,對池輕舟和杜歡說:“我也不知道剛才做錯了什麼,就是問了下劇組在哪個方向,他們就突然抄起東西要打我們。”
宋煜知是真的很迷茫。
他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麼就發展到動手的地步。最開始他的助理隻是看天晚了,想早點到劇組,早點休息,就去問了個路。
那些村民原本態度很冷淡,等聽到助理問《萬象》劇組在哪,他們突然暴起,抬手就要扇助理耳光。
宋煜知眼疾手快攔了下,沒想到另一個村民直接抓起剪刀,往他眼睛上捅。
他躲得快,剪刀隻是擦過他的臉,留下了一道痕跡,但現在想起,還是心有餘悸。
他都不知道助理到底是哪句話說錯了,怎麼就讓那些人反應那麼大?
杜歡想起剛才在村口見到的人,心頭也全是不解,還有點毛毛的。
他迷惑地看向自家藝人,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
池輕舟不是很意外,隻是說:“看來我們劇組,現在在靈河村很是不受歡迎。”
“呃……?”杜歡撓撓頭,試探性地問,“他們該不會是把村裡開桃花的事情記在劇組頭上了吧?”
宋煜知啊了一聲,表情更加迷惑:“桃花怎麼了嗎?不是因為全國氣候大範圍異常導致的嗎?”
池輕舟沒有回答。
他走到路邊,注視著一樹盛放的桃花,表情是難以言說的複雜。
杜歡拉過宋煜知,小聲和他們解釋開桃花的都不是桃樹,聽得宋煜知和助理臉色都白了。
他們目光不知不覺轉向池輕舟,眼中全是自己都沒發現的依賴。
池輕舟沒有在意他們的目光。
他隻是又盯著桃花看了一會兒,忽然挑了挑唇角。
“我媽媽真是一個很在乎外表和形象的人。”
宋煜知:“……??”
杜歡:“啊?”
助理:“啥??”
人大惑不解,一齊盯著池輕舟,希望能得到一個解釋。
池輕舟又看了一會兒,終於抬起手,輕輕撫過桃花的花瓣。
他用常人無法聽到的聲音,輕輕對邢霜棧說:“這樣也不錯。至少她生命的最後一刻足夠絢爛,也不需要再去經曆池家倒塌的絕望。”
“無論如何,她是我媽媽,給了我生命。如今這個結果,我與她算是恩怨兩清。至於她和臨夕村那些枉死的人,有什麼恩恩怨怨,都自己去地府算吧。”
池輕舟腳下的影子一晃,濃鬱的鬼氣鋪天蓋地蔓延而去,眨眼間門覆蓋整個村子。
邢霜棧毫不猶豫拋棄自己才融合沒多久的軀體,以靈魂形態凝聚在池輕舟身後,伸出手,從背後環住了池輕舟。
他的體溫一如既往的溫熱。
池輕舟靠近他懷中,仰起頭。
夜風吹過,滿樹桃花逐漸歸於虛無。
月光從樹葉間門落下,被扯成一縷一縷,朦朧了兩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