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知打頭,餘閔峰扛著攝像機斷後,一行五人就這麼走進了靈河村。
村民們很熱情,就像前幾天和劇組發生衝突的事情完全不存在一樣,跟在他們側麵,笑吟吟地和他們搭話。
“你們是來找人的吧?”
“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來我們村找人。你們肯定也是。”
“你們要找的是哪個咯?我們可以幫你們找。”
哪怕猜到現在已經開始拍攝,五人聽著村民們過於熱情的話語,心裡也泛起了嘀咕。
宋煜知一手插在兜裡,握緊了防身用的多功能短刀,麵上沒什麼表情,冷靜地回答道:“對,我們是來找人的。”
他膽子算不上大,但畢竟已經拍過一版《萬象》,對開頭劇情非常熟悉,因此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在電影裡,男一喻言可是個能一邊哭一邊給鬼怪暴擊的狠角色,又見識過一些世麵,村民的異狀並不能刺激到他。
所以不管他未來哭的多慘,這一刻的他始終是理智的。
村民直勾勾看了他好一會兒,沒有對他的反應發表什麼意見。
他們隻是神經質地笑了幾聲,反複問:“你們需不需要我們幫忙?我們靈河村的人都可熱心了。”
宋煜知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他眼角餘光瞥見村民臉上垂涎的笑容,胃裡一時間泛起了濃烈的惡心。
上次在靈河村拍電影的時候,也沒見他們這麼古怪啊?!
宋煜知皺著眉,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按照劇本來回答。
在《萬象》裡,喻言是接了個委托才來靈河村的。
委托人和他見了一麵,告訴他自己的妹妹失蹤了,警方和普通私家偵探查到的妹妹出現的最後一個地點,都是靈河村的一個小賣部。
委托人的妹妹失蹤時間太長,委托人其實已經不怎麼抱希望了。但他還是希望活能見人死能見屍,於是就委托在業內小有名氣的喻言走一趟。
“聽說你能看到已死之人的靈魂。”委托人語氣很沉,“如果你真的有這個本事,我妹妹有什麼冤屈,希望你能幫她傳達給我。”
喻言不可能拒絕這種委托。
一是因為對方開出的報酬真的很豐厚,一是因為這樣的委托大多能獲得一些功德。
而功德,正是遊靈道長留給他的那半本手劄上記載的修煉方法。
按照劇本,當村民詢問喻言要找誰時,喻言應該拿出委托人的照片,告訴村民自己的雇主在附近出了車禍,需要他來勘察事故現場。
但現在,電影突然以這種奇怪的方式開拍,宋煜知身上根本沒有照片這樣的道具!
宋煜知摸出手機,準備隨便找個照片頂一下。
誰知村民在他拿出手機之前,先開口截住了他的話頭:“你們怎麼不回答?哦,是不是不好回答?”
一個老頭掏出一根廉價的香煙點燃,砸吧一下嘴,斜眼瞅著他們,“
我知道了,你們是來找那個漂亮女人的吧?”
宋煜知一個激靈,剛捏住的手機一下落回褲子口袋裡。
淩姣也隱隱覺得不對,撥了撥頭發,開口問:“什麼女人?”
老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嘿嘿笑著:“就是那個被人叫池夫人的女人啊。她那個穿著打扮啊,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一來村裡,好多人就注意到她了。”
池清寧呆了下,沒明白這忽然開拍的劇本裡怎麼還有他媽媽的事情。
“注意我媽媽做什麼?”他不解地問,心頭有種不妙的預感在發酵,下意識找了個理由,“她就是來這裡幫我看看拍攝地點。”
老頭動作一頓,回頭仔細打量池清寧一圈,眼中染著幾分沒有完全藏好的詫異。
“她是來看拍攝地點的?哦,就是村子北頭那個拍電視的地方是吧?”
池清寧點點頭。
老頭陰森森笑了一聲:“我們之前還真不知道這事。她在大平地上摔了一跤,還傷了腿,我們看她那麼慌張,還以為她是在查什麼東西呢。”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還帶著一丁點彆樣的不以為然。
“不過她麼,確實好幾天沒有露麵了,我之前都說她是撞邪了呢。”
池清寧徹底呆住了,下意識從喉嚨裡擠出一句:“什麼?”
老頭:“撞邪,就是撞見臟東西。很難理解嗎?你看她明明啥事都沒遇到,就看了劇組一眼,就開始四處亂跑,傷了腿被送到衛生所以後,死活不肯去大醫院,非要呆在衛生所,這不像是撞邪嗎?”
他煞有介事地說,哪有普通人受傷了不願意去醫院的?
“她在衛生所呆了一天多吧,應該是一天多,人就突然不見了。她腿還傷著呢,你說她不是撞邪了,為什麼會消失呢?”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兩聲,小眼睛死死盯著池清寧。
“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劇組啊,也在找她。也在找。”
老頭喃喃著這句話,語序漸漸有些混亂,神色變得癲狂。
淩姣看得打了個冷顫。
池清寧卻已經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了。
他近乎驚恐地拔高了聲音,渾身發抖:“你在說什麼啊?我媽媽怎麼會不見?騙人的吧,我媽媽之前還說要去看腿的!”
老頭癡癡笑著,不回答。
其他村民也嘿嘿笑了起來,一張張整齊的笑臉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池清寧快要控製不住情緒,短促的叫了一聲,有些神經質地低吼:“你們這是為了拍電影,和劇組串通起來,故意嚇我對不對?我媽媽是不是好好的,已經被送到外麵的醫院去了?”
“你們這種手段在綜藝裡已經玩爛了,我不會被你們嚇到的!”
傅聞南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拍著他的後背安撫他:“清寧,冷靜一點。也許他們隻是隨口一說。”
池清寧肩膀顫了顫,後背緩緩放鬆。
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前方傳
來。
“他說的是真的。池夫人失蹤已經超過4時,我們也已經報過警了,不過目前還沒找到人。”
池清寧身體重重一顫,霍地抬起頭。
沈問星就站在不遠處的小廣場上,一身異管局官方製服皺皺巴巴,神色疲憊不已。
他看見池清寧的眼神,心裡有些不忍,卻還是按照池輕舟的吩咐繼續說道:“我們也一直在找她,目前還沒有什麼線索。”
“不可能的,假的!”
池清寧思維混沌了幾分鐘,才緩緩理解了沈問星的話。
他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崩潰地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要是我媽媽失蹤了,方導之前為什麼不說?劇組那麼多人之前為什麼不說?再說了,我媽媽也不是普通人,就算失蹤了又能證明什麼!!”
他本能地睜大眼睛,死死蹬著沈問星,用眼神威脅他把那些不吉利的話咽回去。
沈問星張了張嘴,最後沒能說出任何話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池清寧見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又重複了一遍:“對,上次拍綜藝的時候就有人說過我媽媽不一般了,她肯定沒事!”
要說池清寧在池家這麼多年過下來,和池家人一點感情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要說他和池家人感情多好,那肯定也是假的。
整個池家,唯一讓他有些好感的人就是繁桃。
遠的不說,就前幾年,池輕舟被找回池家,他被親生父母和賭鬼弟弟糾纏時,整個池家隻有繁桃願意出麵幫他。
池蕭遠和池建明嘴上說著看重他,平時好吃好喝地養著他,但在這種時候,卻不會給他一丁點幫助,還會要求他不要給池家丟人。
更彆說小時候他們和池述宏一樣,都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池清寧已經記不清楚了,可他午夜夢回,總是會被抽血放血的噩夢驚醒。
他隱約感覺自己小時候被爸爸和叔叔放過很多次血,每一次疼痛之後,就隻有繁桃會替他包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