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恢複了記憶,我真的很難想到,祂強行倒轉氣候的目的,除了偷取部分時間外,還有為我收割信仰這一條。”
他的這個“新朋友”啊,倒轉氣候確實是打著收割信仰的主意。
但這個信仰對方不會接收,反而會將他推出去,做出一個“多虧了他才解決了所有麻煩”的假象。
大量的信仰會集中在他身上,以他如今半人半鬼的狀態,確實很容易被香火堆成新的神明。
他們相似的命格、相同的成神路徑、再加上這麼多年來的布置,完全足以讓對方找到機會混淆陰廟的因果。
隻要能將因果徹底轉移出去,以對方現在的狀態,完全足以乾乾淨淨成為新生的龍脈。
池輕舟可不想替這位“新朋友”背鍋。
但對方活了上千年,還擅長卜算,想掙脫他布了這麼久的局,勢必要犧牲一些東西。
邢霜棧明白池輕舟的顧慮,更清楚提純血脈並不是什麼特彆保險的選擇。
半人半鬼狀態是比較好收割信仰,但厲鬼狀態也不影響聚集香火。隻不過是和野神當年的狀態有所區彆,不那麼利於野神撇清因果。
他抬起眼,望向墓室深處。
嗚嗚咽咽的哭聲順著風持續傳來,偶爾夾雜著幾聲可憐巴巴的“舟舟你到了嗎”,在幽微的火光裡愈發瘮人。
邢霜棧收回視線,沒有再勸池輕舟。
他隻是微微低下頭,凝視著池輕舟的側臉,眼中一片幽深。
……
兩人一係統一路向主墓室走去。
大約十五分鐘後,他們終於離開狹長的甬道,到達第一間耳室。
這間耳室中沒有棺槨,整體呈現出不太規則的圓形,陪藏品以陶器為主,頂部和四壁都刻有壓製邪祟的陣法。
邢霜棧頗有深意地笑了聲:“這墓室的布局,幾乎沒有符合正常喪葬規律的地方。”
壁畫中那位大巫,到底是不是自願建造的這座陵墓,實在是很難說。
池輕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墓室頂部的星鬥圖案,不經意似的道:“也可能是她比較擅長卜算,發現千百年後,有什麼東西要在這裡誕生,出於擔憂,才會刻下這些陣法。”
邢霜棧動作一頓,轉頭看過來。
安靜了好半天的係統也是一驚,一團微弱的光僵在半空。
池輕舟好像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細細打量耳室裡的陣法,仿佛真的在考慮一會兒失去了人類身軀,該如何衝破這重重壓製。
邢霜棧反手握緊了池輕舟的手。
他不在乎池輕舟會變成什麼,如果池輕舟真的決定提純血脈,他自然會為池輕舟承擔一部分壓製。
係統傻了眼。
它呆呆地看了池輕舟好半天,忽然開口:“那個,宿主,我還有個問題。”
池輕舟:“嗯?什麼問題?”
係統道:“從進入這個地方開始,我的cpu莫名其妙計算起一些沒見過的數據。”
這些數據非常龐雜,模型更是它存儲庫裡不曾有過的,導致它一個係統,居然看不懂自己在運算什麼。
“我試著自檢了,但沒有發現任何病毒。我的檢查模塊告訴我,這些數據是通過端口正常導入的。”
它飛到池輕舟身邊,身上微弱的光芒顫動著,像是風中的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宿主,我沒有導入任何新數據,這些數據是你導入的對嗎?”
它的聲音帶著一點哭腔,恐懼幾乎要具象化。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我的運行內存和計算速度真的是有限的。”
“這個數據的樣本量實在是太大了,我的cpu和核心區域溫度還在升高,再這樣下去肯定會燒化的!”
“宿主,和你綁定以來,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不要這麼對我,至少給我留一條活路,行不行?”
池輕舟笑容不變,看了它一眼,並不回答。
他是個善良的人,給過16594號機會的。
但16594號就和它的前輩一樣完全不珍惜這個機會,他有什麼辦法呢?
他再善良,也要遵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基本規律呀。
更何況,比起外來的係統,當然是他的朋友更重要一些。
算計龍脈還想全身而退,那肯定要好好做一些鋪墊的。
沈問樞為了朋友,能夠不計代價對上即將新生的龍脈,他自然不能看著自己的朋友沾染因果。
幸好肅哥改造的陣法很給力。
這個靈感來自於係統獎勵發放模塊、核心是係統運算模塊的陣法,完全足以將因果攔在係統身上。
如果係統覺得這個因果難以承受,那完全可以去求助它們係統的大本營嘛。
池輕舟真誠地說:“你們這些天外來客,無論是正是邪,總有蒙蔽天道、規避因果的辦法。”
不等係統反駁,他繼續說道,“你剛才也說了,你們係統有辦法讓宿主取代其他位麵的將死者。要做到這一點,至少得成功欺騙天道幾十年。”
“你們能把這種模式發展成流水線,說明這早已經是你們內部一種成熟的技術了。”
他頓了頓,眼中興味更濃。
“你現在好像很害怕,放下麵子來求我,但實際上你隻是做做姿態,免得我發現不對。”
“你根本就不害怕這些突然出現的數據,是不是還有點竊喜,覺得能假裝死亡,利用你們的應急程序逃脫?”
係統的顫抖停住了。
它身上的光劇烈地明明滅滅,宛如人類的呼吸急促起伏。
池輕舟伸出手,將它攥進手心。
係統一驚,下意識想掙脫,卻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失去了力量。
池輕舟捏著它,順著耳室的門走向主墓室,肩上的影子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我確實是讓沈問樞去冒險了。我希望他能幫我牽製住我的新朋友,但我從來沒想過把他也搭進去。”
他笑歎道:“我恢複了記憶,又怎麼會忽略他是除了肅哥之外,我在這世間的第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