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荷見狀忍不住笑著打趣,“原來你也怕呀。”她這笑得比哭都難看。
剛才生怕海關的人不放行。
“頭一次。”羅梅很少跟這種機關單位的人打交道,尤其是自己“做賊心虛”,真的怕極了。
雖說最壞的結果也就那樣,但被宣判前,還是緊張的很。
陳建荷也怕得要死,“往後咱們也準備兩盒煙。”
這次是呂老板有準備,回頭可不一樣了。
“二姐,那煙盒裡麵都是錢。”
“啊。”陳建荷是真不知道,她老公不吸煙,她也沒留意過這區彆。
羅梅想了下,“回頭咱們多跑幾趟,跟人打好交道就行了。”
這年頭抓的很鬆,畢竟從上到下都在搞經濟,能搞到錢就好,至於到底怎麼搞來的,那並不重要。
到了蒙古境內後,羅梅他們又迎來了一次海關檢查。
這次檢查比出國境檢查還要鬆,象征性的瞥了一眼,手一伸。
羅梅又遞過去兩盒煙。
出境時又是兩盒煙。
到了蘇聯境內,遞過去的就成了兩瓶酒。
她原本緊繃著的那根弦總算鬆弛了下來。
就像呂永亮說的那樣,路上都打點好了,幫忙看一眼就行。
從首都到莫斯科,列車跑足足的六天五夜。
其中在蘇聯境內時間最長,長達四天。
車窗外的景象一再變化,越是往北越冷。
羅梅心頭卻是一陣火熱。
“天氣冷,咱們的皮衣銷路就更好。”
陳建荷覺得這個兄弟媳婦真是紮到錢眼裡麵跑不出來了。
她也是。
誰不喜歡錢呢。
真要是不貪圖錢,會大老遠的來到這異國他鄉?
“對了羅梅,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會俄語?”
這幾天陳建荷沒事就去找車上的乘務員閒聊,跟著人學俄語。
隻要一瓶酒就能請到一個地道的俄語老師,她的俄語進步飛快。
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怎麼都覺得羅梅那邊說的俄語好像混雜著其他語言的味道。
“我嘴笨說不好,二姐你聰明學得快,回頭到了莫斯科你就是咱們的翻譯官。”
陳建荷沒想到羅梅承認的這麼迅速。
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半晌也隻是嘟囔了一句,“你可真敢。”
都不會說,就敢來這麼搞。
膽子可真大。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咱們這混了一趟不就清楚了嗎?”其實很多事情沒那麼可怕。
比如核對了來接站的人的身份,然後把呂永亮交代的酒交給對方。
羅梅甚至還操著不甚熟悉的俄語問了句,“能給我們介紹一個便宜的住所嗎?”
她跟著乘務員學了好半天呢。
那人看了一眼,指了指那大卡車,“跟我來吧。”
接應的人叫尤金,給羅梅她們介紹了一個莫斯科居民樓裡的住處。
“給她五個盧布就行。”
老式的蘇聯筒子樓,大概是有陌生人到來,筒子樓裡熱鬨了幾分。
推窗張望的多是老邁的女人。
陳建荷瞧著奇怪,覺得有些瘮得慌。
早知道就不節省這個錢了。
尤金介紹的房東叫波琳娜。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弓著腰背,仿佛再也舒展不開。
“你們有酒?”
呂永亮之前特意交代,讓羅梅留一箱酒走關係。
沒想到這位老太太鼻子這麼靈光。
她拿出一瓶來。
波琳娜看到這酒瓶笑了起來,“我喝過這個酒,可真好喝,那都是將近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四十年前。
陳建荷反應過來,“您去援助過我們的工業建設?”
“算是吧。”波琳娜笑了起來,“我隻是一個廚娘罷了,當時跟著馬羅佐夫先生去了中國,我的丈夫死在衛國戰爭中,你們或許都忘了。”
戰爭讓蘇聯死去了那麼多的青年,男的、女的。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忘記,甚至篡改人的記憶。
隻是這酒的味道卻沒怎麼變。
羅梅不太明白波琳娜眼底的悲傷,如果俏俏在的話她或許會懂得,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位老太太。
但她卻是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做一個旁觀者。
波琳娜年邁卻眼光如炬,“你們帶來的是什麼東西,羽絨服嗎?我可以買一件嗎?”
羅梅遲疑了下,“我可以送您一件。”
“不不不,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波琳娜站起身來回到臥室裡,出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個小鐵盒,她數了又數,“我隻有這麼多錢了。”
“真的不用。”
“不,我是想把它送給妮娜,她是一個很厲害的狙擊手,但現在她需要一件過冬的衣服。”
波琳娜打卡鐵盒的夾層,“我還有這些勳章,能跟你們換一件冬衣嗎?”
作者有話要說:更啦
我記得看大劉的那本短篇《全頻帶阻塞乾擾》蘇聯版的時候,看到勳章那一段真的是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