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深?”季安然驚訝地看著踱步而來的清俊男人,她不由得又將目光轉向麵色驟沉的林寄風,怎麼感覺……這兩個男人湊在一起,會很危險呢?
趙景深很快走到她身邊,腳步輕挪,便不動聲色地擋在她和林寄風之間。
“安安,遇到什麼麻煩了嗎?”趙景深根本沒有去看林寄風,隻是麵對季安然,語氣柔和地問道。
季安然覺得有些尷尬,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趙景深介紹林寄風,直說這是自己的前男友?感覺怪怪的。
季安然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寄風便憤憤地瞪著趙景深,冷硬道:“我跟安安說話的時候,你少來攪局!”
林寄風一看到趙景深,頓時想起當初在宋家的慈善晚宴上,他百般阻攔自己跟季安然接觸,最後更是趁他不備,朝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那種險些將內臟嘔出來的痛苦讓他記憶猶新。
當時他剛想還手,卻被突然出現的季君然打消了想法,便沒來得及將那一拳還回去,後來他每次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很是憋屈。趙景深如果一直不出現也就罷了,偏偏現在還要不長眼地來阻攔他跟安安說話,新仇加上舊恨,林寄風簡直對他恨得牙癢癢。
還有,當他聽不出這個人的話外之音嗎?他居然敢暗諷自己對安安來說是個麻煩?!
林寄風神情不善地瞪著他,覺得拳頭有點癢。
麵對林寄風的冷斥,趙景深八風不動,仍舊一派清傲矜貴的姿態,他雙手插兜,淡淡地瞥了林寄風一眼,意味深長道:“安安不想跟你說話,你還是不要來討嫌了。”
“你……!”林寄風死死地咬著牙,眼睛裡迸發出強烈的怒火。他本就性情暴躁衝動,即便讀了軍校,也沒磨去多少傲氣。現在被趙景深一激,他險些控製不住衝上前,將拳頭狠狠地印在他臉上。
然而,他雖然不怕趙景深,有一個人卻能很輕易地讓他收斂所有的脾氣。
“林寄風。”季安然上前一步,主動走到他麵前,認真地看著他,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我原諒你,但是做朋友就不必了。”
“以後你真的不用再來找我了,就當不認識吧。”
自從分手以來,季安然每次見到林寄風都橫眉怒目的,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這是她第一次撇去所有小情緒,坦誠而平和地跟他說話。
明明季安然嘴裡說著“原諒他”的話,可林寄風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與痛心。他有些恍惚地看著季安然精致的眉眼,曾經這雙眼睛見到他時就會笑得眯起來,現在這雙眼睛裡,沒有恨意惱怒,更沒有曾經的歡欣,有的隻是平靜與淡漠,好像再也看不到他這個人。
林寄風心口一痛,狼狽地低下頭躲開季安然的目光,艱難地忍下眼底的淚意。
季安然這副平和但疏遠的姿態,戳破了他最後一分幻想。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跟季安然,再也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林寄風低頭看著手裡那份精心準備了兩個月的禮物,手指緩緩收緊,將禮物盒都攥出一點褶皺。
看來這份心意,他是送不出去了。
季安然很認真地跟林寄風表明自己的態度,最後說:“就這樣吧,既然讀了軍校就好好努力,祝你前程似錦。我走了。”
說完,季安然就毫不猶豫地轉身了。
林寄風猛地抬頭,卻隻看到了她翩然的裙擺和窈窕的背影。他心中的酸意簡直要衝破胸膛將他整個人淹沒,他下意識地向前跨了一步,手也不自覺伸出,似乎想要挽留季安然。
然而,他的手卻被人毫不留情地拍開了。趙景深一步邁到林寄風麵前,牢牢地擋住他的去路。
趙景深微微傾身,極富壓迫感地逼近林寄風。他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帶著嘲諷與挑釁的笑容,那雙幽邃的黑眸中也滿是惡意。他薄唇輕啟,無聲地對林寄風說了兩個字:“蠢貨。”
林寄風很輕易地從他的唇形中辨彆出了他的話,頓時眼睛都被氣紅了。徹底失去季安然這件事已經讓他心情沉痛,現在趙景深還在他麵前挑釁,本來就脾氣不好的林寄風徹底忍不住了,他雙目微紅,抬手便一拳打在趙景深的臉上。
結實的拳頭將趙景深打得踉蹌退了幾步,嘴角瞬間便溢出鮮血。在林寄風動手的那一刻,趙景深下意識地想要舉手格擋,甚至他連怎麼回擊都想好了。然而,在反抗之前,趙景深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即他眸色微深,硬生生忍住了反擊的衝動,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
接下來,趙景深強迫自己放鬆身體,毫無反抗地用身體承受了林寄風疾風暴雨般的拳頭。
他們的動靜鬨得太大,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季安然都被驚動了。她轉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慌慌忙忙地跑上前來,氣急敗壞地喊道:“林寄風,你乾什麼呢?!”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林寄風在單方麵毆打趙景深,一點都不留情。趙景深這人也真是,他打架不是挺厲害的嗎?為什麼不還手呢?他都被打得流血了!
從一開始,跟在季安然身邊的保鏢就沒有插手這件事的意思。有的保鏢看見趙景深被暴揍,甚至還有種幸災樂禍的心理。然而,既然安安小姐都都開口了,他們這群保鏢隻能很有眼色地上前,強硬地分開這兩人。
林寄風雙目赤紅,還喘著粗氣,被兩個保鏢攔腰擋住,仍舊想繼續動手。
與他相比,趙景深就淒慘多了。他衣襟淩亂,呼吸也粗重了幾分。他微微躬身捂住肚子,嘴角溢出血跡。鮮血沾染在他冷白的下頜上,為他增添了幾分脆弱感。
季安然狠狠地瞪了林寄風一眼,然後就趕緊跑到趙景深身邊,慌亂無措地看著他。
趙景深臉上的鮮血實在觸目驚心,季安然看著隻覺得心都揪起來了,她擔憂地問道:“你怎麼樣啊?”
趙景深眉頭緊鎖,聽到季安然的聲音後,卻強撐著抬頭望向她,還勉強扯了扯嘴角,他輕聲道:“沒事,彆怕。”
看著趙景深一身狼狽卻還努力安慰自己的樣子,季安然心頭有些發酸。她連忙叫來保鏢,讓他們扶著趙景深,趕緊將人送到醫院裡去。
沒有人再去管林寄風,大家都一起跟著趙景深去了醫院。
被撇在原地的林寄風看著季安然關心那人的模樣,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又被那小子利用了?!
到達醫院之後,醫生給趙景深做了個簡單的檢查,然後便開始給他包紮傷口。
季安然在旁邊看著醫生給他上藥,那沾滿血的紗布,她看著都覺得疼,可趙景深卻一聲不吭,隻有眉頭微微地皺著,顯出幾分隱忍。
季安然提心吊膽,不由得問道:“要不要做個檢查啊?”
林寄風向來沒輕沒重的,萬一打出毛病怎麼辦?
醫生自然沒什麼不同意的,而此時的趙景深也格外乖巧,季安然說什麼,他就乖乖去做。等全套的檢查做完,已經過去很久了,萬幸的是趙景深隻受了些皮肉傷。
等檢查結果的時候,季安然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趙景深一眼,問道:“你怎麼不還手啊?”
她記得趙景深的身手挺不錯的啊,否則也沒法將徐雲峰教訓得那麼狠。再說了,他身高和體格都不輸林寄風,怎麼就被他壓著打呢?
趙景深聞言卻微微低頭避開她的視線。他睫羽輕顫,形狀好看的嘴唇微抿,再加上他臉上那明顯的傷痕,使得他整個人都顯出幾分脆弱與乖順。
良久,趙景深緩緩抬眸,那雙幽深的黑眼睛裡湧動著複雜的情緒,最後凝為一片無奈與溫柔。他啞聲開口道:“不是不能還手,是……不想還手。”
季安然愣了一瞬,呆呆地反問:“為什麼?”
趙景深的胸膛重重起伏幾下,他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怕再嚇到你。”
“啊?”季安然麵上浮現出些許茫然之色,“嚇到我?什麼意思?”
趙景深頂著一張掛彩的俊臉,十分認真地看著季安然的眼睛,輕聲道:“安安,關於徐雲峰的事,我一直很後悔自己當初衝動行事,給你造成很大的驚嚇。既然你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那麼……我以後再也不會隨便跟人動手了。”
“我保證時刻保持理智,再也不隨便動手打人,所以……”趙景深薄唇微抿,有些忐忑地道,“你以後不要再害怕我了。”
看著趙景深隱帶難過的臉色,季安然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她慌亂地垂下眼睛,不敢直視趙景深的目光。她無意識地揪著自己的裙子,心裡如同塞了一團亂麻似的,心情複雜無比。
季安然怎麼都沒想到,趙景深是因為這種原因,才打不還手,結果被林寄風揍成這樣。
季安然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實在是又氣又好笑,同時心裡還隱隱有些觸動。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嘀咕道:“不隨便跟人動手是好事,但你也不能就站在那兒挨打呀!”
“明明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時候又犯傻了?”季安然簡直想敲一敲他的腦袋,看裡麵是不是進水了。
趙景深卻抿唇一笑,輕聲道:“本來就是我做錯了,改正錯誤而已,算不上犯傻。”
說完,趙景深神色微凜,很嚴肅地說道:“安安,我一直都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
“什麼話?”季安然隨口問道。
趙景深沉默片刻,眸光越發堅定,他說:“你跟我說,你的男朋友,一定要是個‘行事磊落,內心光明’的好人。我承認……我的確算不上一個好人,但隻要你喜歡,我願意努力變成你喜歡的那種‘好人’。”
季安然看著趙景深格外認真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呆愣。
事到如今,她已經認清了某些現實,比如:趙景深並不像他一直以來表現出的那樣端方矜雅,相反,他是個內心足夠冷漠,手段也足夠無情的人。雖然現在的他並不像原著中反派那樣完全的喪心病狂,但是,總歸也算不上什麼好人就是了。
季安然自認不太能接受這樣的他,但她也確確實實對趙景深動心了,直到現在,她都還在理智與感情之間糾結,一顆心被拉扯得很是難受。
她本以為,自己到最後要麼因為觀念不和,徹底跟趙景深一刀兩斷,要麼還是無法放下他,便忍著種種不滿跟他在一起,還要時刻提心吊膽他會不會又去做什麼出格的事。
但她沒有想到,趙景深會願意開誠布公地跟她談這件事,並表示願意為她改變自己。
季安然有些遲疑地打量著趙景深,他說的話……可以相信嗎?
不得不說,季安然有一瞬間的心動。她是真的很喜歡趙景深,如果他果真能變成一個磊落正直的好人……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關鍵就是,他真的能說到做到嗎?
現在趙景深的家人都平安健在,影帝趙景雲的抑鬱症也肉眼可見地有所好轉,在這種情況下,他似乎真的不至於變成原著裡那般喪心病狂的人。
思及至此,季安然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她雀躍歡喜道:“你真的能說到做到?”
感受到季安然鬆動的態度後,趙景深一瞬間激動得握緊了拳頭,但他麵上卻不動聲色,溫和地笑道:“當然。”
趙景深再一次保證道:“安安,我知道自己之前做得很過分,你生我的氣,我完全可以理解。我隻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絕對不會再用暴力和私刑去解決任何問題。”
趙景深微微一笑,麵上如冰雪融化一般,顯出無限的溫柔與堅定,他一字一句堅定道:“安安,我願意做一個端正守禮的好人。”
他又調侃般補充一句,“為了努力達到你挑男朋友的標準。”
季安然一下子被他逗笑了,看著趙景深認真的表情,她的一顆心劇烈地跳動著,盈滿了感動與歡喜。季安然努力繃住自己的麵色,下巴微揚,故意用冷靜的語氣說:“好吧,那我就看你表現。”
季安然那生動又傲嬌的小模樣,讓趙景深的一顆心瞬間軟了下來,他柔聲道:“好。”
這是他們的約定。
趙景深的傷勢沒有大礙,所以兩人很快就各自回家了。
趙景深來帝都讀大學,也在學校附近置辦了一處房子,現在跟他哥哥一起住。當天,趙景深回家之前,還在心裡打好了腹稿,怎樣跟趙景雲解釋自己臉上的傷,然而他沒有想到,他哥哥甚至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自己親弟弟受傷了。
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趙景深一進門就發現屋內一片漆黑,隻以為家裡沒人,便隨手開了燈。然而,直到屋內燈光大亮,趙景深才發現,原來他哥哥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趙景雲正坐在沙發上發呆,連燈光亮起都沒有喚回他的思緒。
趙景深眉頭一皺,立刻走上前,問道:“哥,你怎麼了?”
前段時間趙景雲的抑鬱症是切切實實地有所好轉,他已經很久沒有流露出類似的低落茫然了,趙景深不由得擔憂起來。
趙景雲在弟弟的呼喚下漸漸回神,他勉強笑了笑了,說:“工作上遇到了一點事情,所以有些心煩。不過你放心,我一直有在吃藥,所以不用擔心我。”
趙景深很不讚同地看著他,強硬道:“去看醫生,醫生說了你沒有問題,我才相信。”
趙景雲沉默片刻,最終妥協地點了點頭。趙景深向來謹慎,一刻都不願意等,立刻帶著哥哥去醫院做檢查。
一番折騰後,檢查結果倒是挺樂觀,醫生也說趙景雲狀態不錯,隻要按時吃藥,就能很好地控製住病情。趙景深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那醫生跟他們說完正事後,還特意看了眼趙景深的臉,問:“這位先生,你臉上的傷需要處理嗎?”
趙景深搖頭:“已經處理過了,謝謝。”
聽到醫生的話,趙景雲恍然抬眼看去,這才發現弟弟的臉上有很明顯的傷痕,一看就是被人揍了。他皺眉問道:“你的臉怎麼回事?跟人打架了?”
趙景深一時間有些沉默,他臉上的傷這麼明顯,趙景雲居然現在才發現……好在醫生都說了趙景雲沒有太大的問題,趙景深就勉強壓下心中的疑慮,說:“出了點意外,隻是小傷而已,不用擔心。”
見弟弟不願多說,趙景雲也就沒有追問。兩人很快就回家了,關於趙景雲的病情就這樣輕飄飄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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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某個晚上,季家兄妹正一起吃晚飯。
季安然將自己在大學裡遇到的各種趣事毫無保留地分享給哥哥,而季君然雖然寡言少語,卻總是很認真地聽妹妹說話,還會恰到好處地應和兩句,兩人之間的氛圍總是很溫馨。
然而,飯剛吃到一半,季君然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他隻聽電話裡的人說了幾句,麵色就驟然陰沉下來,眸中蘊著風雨欲來的怒火。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語氣不善地質問道:“怎麼回事?誰給他的資金?”
季君然臉色沉冷地聽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好一會兒,然後便站起身來,冷道:“我現在趕去公司,你提前整理好資料。”
看著哥哥凝重的表情,季安然不自覺放下手裡的筷子,擔憂地問:“哥哥,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