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圓睜開眼,入目就是漫天的紅黑霧氣和瘋狂撕咬在一起的眾數厲魂!
層層疊疊,不見天日。
場麵過於驚悚,她看清的瞬間就立刻閉上了眼睛,覺得自己可能是一次性邁過兩個境界提升太快,生了心魔。
可下一秒她就重新睜開了眼睛。
視線儘頭,一個全身黑袍的身影正趴在不遠處,一動不動。
“是……幻覺吧?”
外麵這麼多厲魂,師兄師姐們應該在全力應付才對。
可為什麼……六師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剛才不是還在和她一起坐著等離魂頓悟嗎?
江阿圓有些慌亂,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跑到了那個趴著的身子麵前。
她蹲下,極輕極輕的碰了下東方竹。
沒有消失,不是幻覺。
“六師兄!”
江阿圓一把將東方竹抱了起來。
東方竹不知道撲在地上多久了,滿麵血汙,頭發被泥土粘的臟兮兮的,許久都沒喘出一口氣,江阿圓摟著他,眼淚瞬間蜂擁而出。
“六師兄?醒醒!我學會了離魂頓悟的法子,可以教你了,你彆死啊……”
“咳咳。”東方竹被她狠晃幾下突然咳出,居然真的醒過來了。
……
江阿圓頓時不知道眼淚該繼續流還是收。
東方竹緩緩睜開眼,見江阿圓好端端的,麵色也十分紅潤,居然笑出了聲。
“小師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咳咳咳!”
他一說話就帶出連番狂咳,有血不受控製的被一起咳出,嚇得江阿圓越發沒了主意。
“六師兄,我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你才對。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師兄師姐們呢?”
“咳,咳咳咳,有屍骨山的魂嬰修士見咱們趕魂出手搗亂,說來話長,先,彆管我,趕緊去看看二師姐,三師姐,還有……大師兄。”
江阿圓連忙將東方竹扶到旁邊碎石上,見他自己取出龜甲撐出護罩,立刻轉身去周圍搜尋另外三位師兄師姐。
從出生以來都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場景,江阿圓本以為自己走兩步就會腿軟,可每當被厲魂圍繞時,她心底就有股勇氣油然而生,生生堅持了下去。
不能倒,師兄師姐們都還沒找到,她已經是個築魂期的修士了,完全可以自保!
江阿圓忍著害怕和眼淚舉起兩根鐵棍。
心神相通的鐵棍法器立刻在頭頂落下一道白色光罩,將她攏在其中。
周圍的厲鬼厲魂見狀,乖覺的讓開了位置,不再靠近。
江阿圓在南麵一處山坡裡找到了二師姐遲霜。
她本以為看到的六師兄已經夠慘了,可沒想到二師姐更慘。
她一個人倒在最南麵。
兩隻胳膊被儘數捏彎折斷,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攤在耳旁。
不遠處是被劈成了兩半的玉符法器,混著身上的鮮血一起倒在血汙裡,讓人無法想象遭受了什麼樣的痛楚才會變成這樣!
江阿圓的眼淚越發猛烈,偏偏一手撐著護罩一手摟著二師姐,騰不出功夫來擦一擦,不大一會兒前襟就浸的滿是淚痕。
“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我隻是晚出來了一會兒……”
隻幾個時辰,六師兄就身受重傷,二師姐也雙臂受殘……
周圍厲魂見她心神不穩護罩閃爍,立刻蠢蠢欲動的想要靠近。
江阿圓連忙深吸一口氣喚回神誌,將二師姐背起,送到了六師兄身邊。
然後她在西麵找到了同樣身受重傷的三師姐遲雪和……大師兄的屍體。
江阿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大師兄的屍體背過去的。
他整個人的四肢都被人一節節碾碎,即便是被背著也還是軟踏踏的垂著,像個殘線木偶。
臉頰半麵顴骨凹陷,半麵還殘留著被火灼燒的痕跡,若非身上還穿著茅山宗的道袍,江阿圓根本不敢相信這會是那個一絲不苟連頭發都要紮的仔仔細細的大師兄。
大師兄死了,死得如此……難平。
*
一場趕魂儀式都還沒完成,五個人裡就隻剩江阿圓一個人能動。
她給兩位師姐喂了補魂丹後就無助的跪在了大師兄任山平的屍體旁邊,想要幫他收拾一下,等抬起手,卻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整理。
東方竹見她背對的身子又在不停聳動,想也知道是在哭,長歎一聲。
“阿圓,彆哭了,大師兄求仁得仁,已經算是……”
他說到這裡卻再說不下去,緊緊抿住了唇,自己也不受控製的湧出眼淚。
江阿圓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六師兄,就沒有什麼彆的辦法嗎?大師兄就這樣沒了,要怎麼和師父交代啊……”
東方竹心緒驟然起伏,又帶出一陣血咳,剛要回話,就見旁邊躺著的遲雪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三師姐!你醒了?”
遲雪隻覺渾身的靈力都被堵塞,沉的手腕都無法抬起,她努力地動了動嘴巴。
“有,辦,法。”
江阿圓聽清了。
“三師姐,你說有辦法救大師兄?什麼辦法?”
遲雪的力氣因為剛才那句話徹底耗光,又歇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吐出四個字。
“清戾,修鬼。”
東方竹聞言一愣。
江阿圓也怔住了。
“三師姐,你的意思是讓大師兄轉成……鬼修?”
遲雪艱難點頭,眼神示意江阿圓看不遠處的黃泉徑出口。
亡魂初逝,都會選擇最近的黃泉徑口入陰間。
可最近的這處黃泉徑出口已經被那魂嬰修士一掌劈開,隻出不進。
再加上周圍的血煞絕殺大陣攔截了所有想要離開的遊魂強行厲化。
也就是說。
大師兄的魂魄還在這裡。
對於修道者來說,魂在人在,任山平的魂魄沒入黃泉徑,就不算徹底死亡。
雖然鬼修在驚嵐界一直為人所不齒,大多數鬼修也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可一個鬼修的好壞,不該是功法決定的。
江阿圓想通後就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