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是個狸貓,我認定的太子也不是真的太子?”
又是狸貓、又是太子的,這話說得很是拗口,妙真大師卻反複的念叨著,她的臉色也瞬息萬變。
顧伽羅心裡打著鼓,她開始後悔了,自己是不是牽扯到了什麼不可告人的豪門隱秘?唉唉,她真是有些自以為是了,自從她順利逃出了鐵檻庵,嘴上不說,她心裡卻有些自我膨脹得厲害,總覺得自己跟旁人不一樣,和自己有關、無關的事兒都想摻一腳,也不管這些事是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
之前答應幫賀氏,是一場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就算有風險,那也是自己的選擇,是好是歹都要承擔。
可林側妃……說句功利的話,顧伽羅和林側妃並沒有什麼交情,不過是曾經在一個院子裡住過些日子,單憑這點子交情,還不足以讓顧伽羅為了她而涉險。
顧伽羅偏偏就答應了林側妃的請求,究其原因,不過是顧伽羅的妄自尊大、得意忘形!
如今看到妙真大師近乎失態的反應,顧伽羅的心仿佛被人攥住一般,又是後悔又是忐忑。
妙真大師一把抓住顧伽羅的手腕,急聲問道:“林氏果真這麼說的?”
顧伽羅被她抓得生疼,卻不敢吱聲,強忍著疼痛,用力點頭。
妙真死死的盯著顧伽羅的眼睛,不肯錯過任何一絲異常,繼續追問:“她還說了什麼?”
顧伽羅吞了吞口水,妙真大師的眼神太迫人了,她竟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直到此刻,顧伽羅才深切的意識到,妙真不是個尼姑,她還是太後、聖人寵愛的公主。
強壓著心底的不安,顧伽羅趕忙說道:“林氏還說,三年不見,她、她很想念大師。”
妙真的眸光閃爍了下,見顧伽羅止住了話音,催促道:“還有呢?”
顧伽羅卻尷尬的搖搖頭,“沒、沒了。林側妃就對我說了這兩句話。”
“沒了?!”妙真的表情有一刹那的錯愕,旋即眯起眼睛,不錯眼的注視著顧伽羅,仿佛在審視她有沒有說謊。
顧伽羅被看得心裡發毛,忙點了好幾下頭,“林側妃真的隻說了這兩句!”
好半晌,妙真才回過神兒來,鬆開手,重新坐回到榻上。
顧伽羅悄悄的將手藏到了袖子裡,她的皮膚向來嬌嫩,不看也知道,這會兒手腕上定是被捏出了紅印兒。
妙真已經徹底恢複過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顧伽羅一眼,道:“我知道了。多謝你費心給我帶話。”
顧伽羅連連擺手,“不不,沒什麼,當不得大師如此客氣。”
然後,顧伽羅又故意看了看角落裡的沙漏,道:“時辰不早了,我、我叨擾大師這麼長時間,也該告辭了。”
妙真淡淡的說道:“嗯,我也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顧伽羅不敢耽擱,麻利的起身,行了禮,準備告辭離去。在她抬腳前,似是想到了什麼,小聲道:“伽羅今天魯莽了,其實我和林側妃也隻有幾麵之緣,並沒有多少交情。幫她帶話,也隻是覺得她可憐。‘同是天涯淪落人’,畢竟同在一個院子裡住著,伽羅僥幸能離開,其他人卻還要在裡麵受苦……那林氏,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了,精神也有些恍惚。同院的賀大奶奶說,再這樣下去,林氏可能會、會——”徹底瘋掉!
一個幾近瘋癲的女人,她的話不必當真。顧伽羅隻能如此解釋,希望妙真大師不要遷怒與她。
最後幾個字顧伽羅沒說,但妙真卻聽了出來。她微微蹙了蹙,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不過還是沒說話,隻擺擺手,“嗯,你回去吧!”
顧伽羅不敢再多說什麼,應了一聲,悄聲退了出去。
禪房外的院子裡,陶棋已經不見蹤影,顧瓊一個人坐在院中的假山旁,親昵的跟個小尼姑說話。
見顧伽羅出來,顧瓊趕忙起來,笑盈盈的迎上來,“姐姐。”
顧伽羅心裡藏著事兒,沒心情跟顧瓊表演什麼‘姐妹情深’的大戲,淡淡的說了句:“我要回去了,你確定要留在靜月庵?”
顧瓊燦爛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大師肯留我,是我造化,我要好好跟著大師學習。”
偷眼看了下顧伽羅的臉色,顧瓊忙補了句:“祖母和母親那兒,還請姐姐幫我解釋一下。另外,姨娘那兒,也請姐姐幫我照拂一二。”
嘴裡說著‘請幫忙’,臉上卻不自覺地帶出了‘理所應當’的神情。
顧伽羅瞧了,已經無力歎息,她知道,記憶中的顧瓊真的消失了!
“放心吧,我會‘幫’你的。”顧伽羅意興闌珊的應了聲,然後道:“好了,我也該走了,你、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