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怎麼說她?昨兒母親好心請她去赴宴,也是存著讓她多在人前露露臉兒的意思,想著她若真是個好的,你想收她也就收了,”
齊謹之端起炕桌上的一碗醒酒湯,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可她呢?瑟瑟縮縮、畏手畏腳,竟是連咱們家的二等丫鬟都不如,前來赴宴的女客們,有的還在私下裡議論,說母親向來細致、穩妥,怎麼偏帶了這麼個上不了台麵的丫鬟待客?”
齊謹之斜睨著齊嚴之,“似她這樣的人,給咱們家做丫鬟都不夠格,你卻還想讓她做二奶奶?莫非你覺得齊家還不夠落魄,還想讓全京城的人都嘲笑咱們?”
“我,我——”,齊嚴之頭一次被人如此冷嘲熱諷,臉漲得通紅,他梗著脖子喊道:“我就知道愛兒受了委屈,合著昨兒她不是去赴宴,而是去被人羞辱了——”
齊謹之橫了他一眼,截斷他的話茬:“錯了,沒人羞辱她,她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誰會刻意找她的麻煩?”你當人家貴婦吃飽撐的沒事乾嗎?
齊嚴之又羞又怒,他是個書呆子,家裡寵著,何曾跟人吵過架?
哆嗦著嘴唇,好一會兒,齊嚴之才頹然道:“罷了罷了,你們既然這麼瞧不上愛兒,我也不留她在這裡礙你們的‘貴’眼了,明兒我們就搬出去。”
齊謹之嗤笑一聲,“搬出去?搬到哪兒?客棧?好,就算是客棧,你有錢嗎?我是說靠自己的能力掙來的銀子?”
齊嚴之語塞。他長這麼大,從未為銀錢之事上過心?更不用說自己去賺錢了。
沉默良久,他羞惱的嚷道:“總歸有法子!”大不了他跟同窗、世交去借。
齊謹之翻了個白眼:“好,就算你有法子弄來錢,你和許愛又以什麼關係住在一起?夫妻?哼,無媒苟合?!”
齊嚴之氣得狠了,喊道:“誰說我們無媒苟合?我們、我們請了媒人,還有愛兒的姑母給我們做主——”
齊謹之冷冷的丟出一句話,“婚書呢?”
這年頭成親,可不是你隨便找個不知哪裡來的媒人一說和,然後有個什麼‘長輩’發了話,婚事就能成的。
還需要有正經的婚書。
可婚書這種東西,就不是隨隨便便憑個人就能弄出來的了。
仿佛被針紮破的氣球,齊嚴之徹底沒了氣力,他悶頭一屁股坐在齊謹之的對麵,滿臉痛苦、糾結。
齊謹之也不急,端著醒酒湯吸溜吸溜喝著,嘖,真難喝!
足足過了一刻鐘,齊嚴之才抬起頭,可憐兮兮的問:“哥,我到底該怎麼辦啊?我、我是真的想娶愛兒!”
齊謹之伸出兩根手指:“第一,你須得有拿出手的本事,你大嫂的舅父跟京華書院的山長是好友,可以請你大嫂幫個忙,薦你去京華書院讀書,讀好了書,有了前程,自然有了資本。”
傻弟弟,這年頭就算是私奔,也是需要本錢滴。跟父母‘談判’,更需要資本哪。
齊嚴之想了想,貌似有理,點了下頭。
齊謹之繼續道:“第二,許愛當學習一些規矩、禮數,以及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
齊嚴之有些猶豫,“這個就不必了吧,咱們齊家也不是國公府了。”
齊謹之挑起一邊的眉毛,“可你爹還是蘇州知府呢。難道你想旁人見到許愛的時候,再把她當做府裡的丫鬟?”
齊嚴之對上齊謹之的眼睛,兄弟兩個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齊謹之不躲不閃,認真的說道:“你隻要做到了這兩點,父親定會在叔父麵前幫你說項!”
齊嚴之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隻得點頭:“好,我聽大哥的。”
……
齊嚴之去了京城最好的書院,而許愛則留在了文昌胡同,由清河縣主請了齊家的積老嬤嬤專門教導規矩。
這與許愛預期的結果根本不一樣,她不禁暗自焦急,可再想尋齊嚴之卻找不到了。
京華書院可以寄宿,齊謹之把傻弟弟送進去的時候,早就跟山長、夫子說定,非齊家主人發話,決不許齊嚴之出書院半步,更不許他接觸‘外人’。書信可以傳遞,但也必須通過正規途徑。
而所有通過正常途徑送來的書信,都必須先交由齊令先或是縣主過目。
沒用幾天,齊家便順利將齊嚴之和許愛隔離開來。
“早該這麼做了,”
顧伽羅笑著搖搖頭,心道:可算是把這對祖宗給拆開了,耳根子好歹能清淨兩日。齊謹之也能安安心心的離京。
想到離京,顧伽羅記起一事,喚來紫薇:“事情都辦好了嗎?”
過去的恩怨她可以暫時不計較,但有三個人,她卻不想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