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寨主臉上的愁苦瞬間消失,連說了三個好字,分外慈愛的看著馬仲泰,“還是阿泰想得周到,就該這麼做!”
將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烏撒動亂的消息傳不出去,而朱、馬兩家勾結賊人意圖謀反的事兒外頭更無從得知,更不會懷疑天下聞名的‘傻子王爺’,如此,安南那邊就可以繼續按照計劃行事了。
馬仲泰衝著短須男幾人使了個眼色,幾人會意的躬身退下。
屋子裡又剩下幾位族裡的要緊人物,馬仲泰也就不避諱了,謹慎的提醒了一句:“不過,事有萬一,咱們也要做好消息外漏的準備。要不這樣吧,兒子再給王府寫封信,將其中內情詳細回稟太妃。到底是按原計劃攻打水西,還是轉道突襲蜀地,全憑太妃決定。”
老寨主聞聽此言,靜默片刻,旋即滿意的點頭:“唔,你的顧慮也有幾分道理。好,就按你的意思辦。”
言語間,老寨主對二兒子的能力愈發滿意。
幾位族老見狀,心中各有計較。
馬家嫡支下山幾十年了,漢化頗深,家業承襲也嚴格遵循嫡長繼承製。
不過,馬家除了官麵上的‘產業’(比如茶場、鹽引、馬場以及諸多官場資源)外,還有一個山寨,寨子裡有數百族人,以及一個發現了卻未開采的銀礦……這兩處都需要選定繼承人。
老寨主卻有四個兒子,還有十來個親侄子,將來選拔新寨主的時候,就要從十幾個子侄裡選。
平心而論,馬仲泰確實能乾,可他的親兄弟、堂兄弟們又有哪個是廢物?
且馬仲泰還有個最致命的弱點,他傾慕漢家文化,身上的苗人氣息越來越弱,在縣城做個小官兒,幫家族看護產業還可以。
但若是讓他回山裡做寨主,額,那畫麵,想想都覺得違和啊。
當然,如果馬仲泰的能力非常強,對於家族的重要性遠超其他競爭對手,那就另當彆論了。
幾個族老暗自琢磨著,老寨主和兒子越說越起勁兒,也愈發興奮,隻聽老寨主說:“對了,你在信中再加上一句,王府此次起事,咱們馬家寨定會鼎力相助。”
過去跟王府聯係緊密的是朱家,馬家更多的是打個下手,在外人看來,活似朱家的跟班一樣。
倒不是馬家不想自己做老大,而是習慣性的謹慎、小心,他們既想謀得好處,又不願意承擔風險,這才藏頭露尾。
不過,最近幾個月裡,馬家屢受打擊,如今更是為了‘脫罪’而賣了朱家。
老寨主想得透徹,過去有朱家在前頭擋著,馬家可進可退,怎樣都不會傷了家族的根本。
但現在朱家完了,馬家就必須立起來,要麼親近朝廷,要麼投靠安南王府,如果繼續做中間派、意圖左右逢源,便會成為朝廷、王府共同的敵人。
眼下的情況是,馬家和齊謹之結了死仇,齊謹之在西南一天,馬家就不能選擇親近朝廷。即便親近了,也會被齊謹之整死。
所以,馬家隻能選擇王府。且這個‘選擇’,不是簡單的幫個忙、支援一點兒糧草,而是要真刀實槍的出兵。
誰也不是傻子,王府裡除了那位王爺蕭如圭,個個精得跟猴兒似的,老寨主可不敢跟王府玩花樣。
馬仲泰和幾位族老聽了,先是一怔,但很快明白過來,紛紛點頭:“沒錯,咱們馬家寨有數百勇士,馬場那邊也有幾十匹良駒,都可任由王府安排。”
終於決定站隊了,說出這句話,在場幾人非但沒有什麼畏懼、惶恐,反而生出莫名的興奮與激動。
王府準備了十幾年,私兵數千,糧草器械甲胄什麼的更是一應齊全,京中還有權貴幫忙,南、北的韃子也早已結成了同盟……這麼多有利條件,占據一個西南,應該沒有問題。
待成功了,他們馬家便是開國功臣哪!
剛剛經曆完一場變亂,馬家的幾位BOSS經過短暫的驚懼,竟升起了莫大的鬥誌,一雙雙眼睛裡泛著詭異的紅光!
……
蟬鳴聲中,六月很快就過去了,轉眼便進入了七月底。
聖人的萬壽節馬上就要到了,京城也熱鬨起來,每天都有穿著異族服飾的使團進城,各地的藩王也都帶著豐厚的禮物返回京城。
京城的幾個城門口,每日都是行人不斷、車水馬龍,城內處處都洋溢著一種喜慶的氣息。
最高興的還是那些商人們,比如謝氏商號等一些經營金玉珠寶、名人字畫、古董玩器的鋪子,自從進入六月份,生意便異常火爆。
什麼三尺高的珊瑚樹,什麼龍眼大的珍珠,什麼雙麵繡的萬壽炕屏,什麼極品羊脂玉雕琢的佛祖……但凡是能用來賀壽的‘奢侈品’,價格全都翻了好幾番,即便如此,有些奇珍異寶還是供不應求!
樹上裹了色彩豔麗的錦緞,街邊擺放著盛開的花兒,好一派鮮花著錦的富貴景象。
許多第一次來京城的番邦之人都忍不住咋舌,滿眼新奇的打量著四周。
當然,也有例外。每日進京的異族人中,總會夾雜十幾個衣飾普通,卻頗有氣勢的精壯男子,與那些好奇的‘鄉巴佬’不同,這些男子的目光隻關注城門的兵卒、巡街的兵丁,以及五城兵馬司、五軍都督府和錦衣衛等衙門的位置、布防。
更奇怪的是,外族人進京是為了湊萬壽節的熱鬨,使團的自然要住進鴻臚寺下屬的驛館,而商人們則是投宿客棧,基本上過完萬壽節才會離開京城。
但那些男子不同,清晨進城,晚上宵禁前再出去,也沒買什麼東西,更不像是拜會親友的模樣。
隻是他們行蹤隱秘,且最近進京的番人太多,就算城門口的兵卒們恪儘職守,也未必能記住這些人,更沒有發現異常。
這日傍晚,到了關城門的時辰,十幾個人壯碩的漢子趕在關門前,在幾個兵卒的罵罵咧咧中匆匆出了城。
他們順著官道一路往西走。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十幾人快步行進了一個時辰,才抵達目的地,一處偏僻的山林。
十幾人順著蜿蜒的山路,來到半山腰,迎麵一片開闊的平地,靠山的地方有一座破敗的關帝廟。
他們熟門熟路的推開廟門,穿過院子,正要進正殿,不想卻看到殿外廊下站在幾十個人,他們穿著統一的服飾,連表情都差不多。
這十幾個人愣了下,沒有多言,放輕了腳步,來到廊下與同伴彙合。
通過爛了一半的窗戶紙,外頭的人隱約看到正殿裡的情況:供桌下,一男一女盤膝對坐,中間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木質模型,兩人正伸手比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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