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婆娘’。邢大叔就很自然的把話題引到了自家女人身上,“劉頭兒,有、有件事,我、我——”
還不等他說完,前頭便有人高聲吆喝著:
“到了~”
劉虎抬起頭,咦,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城門樓,他擺了擺手,打斷邢大叔的話,持韁趕到隊伍的前頭。
邢大叔有些懊惱。就差那麼一句話呀,他差一點兒就能探問到府尊的態度了。
就在這時,城門口湧來一群婦孺,她們高聲喊著某某、某某某的名字。
邢大叔耳尖的聽到了自家婆娘的聲音,趕忙從馬車上站起來,手搭涼棚四處張望。
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高高胖胖的普通婦人,久彆重逢,又剛剛經曆了一場劫難,邢大叔雖然口口聲聲罵著‘蠢婆娘’,可看到妻子的那一刹。他還是激動的揮手叫喊:“狗兒他娘,我在這兒呢。”
邢大嫂循著聲音找了來,一把抓住了邢大叔的胳膊,又哭又笑的喊道:“狗兒他爹。你可回來了。嗚嗚,你都不知道,這幾天家裡人都急壞了……”
“……”邢大叔悄悄抹了把淚,旋即想到這是在外頭,四周還有那麼多的人看著,趕忙繃住臉。佯怒的輕斥了一句:“好了好了,我這不回來了嗎,哭個什麼勁?”
“我還不是心疼你!”
邢大嫂用力掐了丈夫一把,但還是聽話的收住了眼淚,上下打量了邢大叔一番,見他雖有些狼狽卻沒有什麼損傷,這才絮絮叨叨的說起來家裡的近況——
“你可不知道啊,自打你出了事,家裡都亂套了……幸好有府尊大人及時營救,宜人又寬厚仁慈——”
“等等,你說宜人?對了,我還沒問你呢,那日府衙你可去了?”
邢大叔拽著妻子來到角落裡,壓低了嗓門問道。
邢大嫂的圓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囁嚅的說了句:“去、去了。”
旋即又怕邢大叔發火,趕忙解釋道:“起初我也沒想去,可大家都吵吵著要去,還說你們已經被人害了。我一聽這話,又驚又怕又生氣又心疼的,一股邪火隻往腦袋上攻,所以就——”隨大流的一起去了府衙。
邢大叔滿臉頹然,但抬眼看到妻子關切又擔憂的表情還是將一肚子的訓斥咽了下回去,咬了咬牙:“算了,去都去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這樣,趕緊回家叫上爹、娘和狗兒他們,咱們全家一起去府衙給府尊和宜人請罪!”
請罪?
邢大嫂好像明白丈夫的擔憂了,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邢大叔怒目而視,這個蠢婆娘,居然還敢笑?
邢大嫂見丈夫生氣了,趕忙捂住嘴,忍下笑意,“哎呀,你就放心吧,宜人並沒有怪罪我們。宜人非但沒有怪罪,還特意讓人給咱們這些人家送了東西。說是八月節的節禮,但事實上是給你們壓驚的賠禮。”
邢大叔愣住了,不敢相信的問道:“宜人非但不惱,還給咱們送了節禮?狗兒他娘,真、真是宜人命人送的?”
邢大嫂一挺胸脯,“當然是真的。出麵送禮的不是旁人,正是宜人的奶兄弟馮全馮大爺。馮大爺還說了,宜人體恤你們做活辛苦,又無辜受累,特意賞給咱們這些匠戶人家每個月一斤半價鹽。”
邢大叔瞪大了眼睛。
“沒錯,你沒聽錯,就是半價,哈哈,咱們也有特權了呢,居然能每個月都能買到半價的鹽,雖然隻有一斤,但也是難得的體麵啊。”
邢大嫂說得眉飛色舞,他們家是世代匠戶,屬於賤籍,是社會的最底層。慢說什麼特權了,就是尋常百姓都拿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們。
現在好了,有了顧宜人的這項命令,他們這些在鹽場工作的匠人也風光起來了。
一斤半價鹽,既得了實惠,還有了麵子,真真是太好了。
邢大嫂聽說這事後,恨不得立時把丈夫趕回鹽場,讓他趕緊去乾活。
因為馮大爺還說了,鹽場的工匠們表現得越好,日後的‘福利’也就越高。現在是一斤半價鹽,日後沒準兒就是一斤免費鹽了呢。
“狗兒他爹,府尊和宜人這般厚待咱們,咱們也不能沒良心啊。你回來歇一日,明兒就跟著回鹽場吧。”
邢大嫂拉著丈夫的胳膊,小聲的說道。
邢大叔用力點頭,“回、回,一定回去。”宜人沒有怪罪他們,這就好,這就好啊!
但很快,邢大叔鎮靜下來,反手捉住妻子的手臂,“不過,咱們還是要去府衙給宜人請罪。”
宜人不跟他們計較,是人家大度、仁善,可他們卻不能不講良心。
邢大嫂愣了下,對上丈夫認真的雙眸,良久,方緩緩點頭,“狗兒他爹,你說的是,我、我這就回去叫人。”
邢大嫂大步跑回了家,邢大叔則負責勸說所有的夥伴們。
半個時辰後,後衙街聚集了三四百號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們沒有一人喧嘩,默默的來到後衙後門外,跪下,磕頭,再磕頭。
早就得到消息的齊謹之飛快的趕來,站在後門的台階上,默默看著這一幕。
“府尊,宜人,我們、我們錯了……我們特來請罪,還望府尊和宜人能寬恕我等!”
邢大叔率領一眾匠人,誠懇的道歉、認罪。
齊謹之抿緊雙唇,輕輕的抬了下手,道:“一切都過去了,你們都起來吧。”
邢大叔他們又重重的磕了個頭,而後才默默的退出了後衙街。
目送一群人離去,齊謹之一個人去了書房,坐在一個小巧的棺材前,他無聲的留著眼淚。
與此同時,東跨院楚佩的房間,好不容易探聽到消息的小丫鬟正在跟楚佩咬耳朵——
“竟有此事?你、你沒聽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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