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想了想,這個法子倒也算周全。
其實他沒有一開始就把齊姚氏宣進宮,並不是因為什麼‘齊姚氏養胎,不宜外出’,他可是大齊皇帝,一聲令下,齊姚氏就是爬也要爬進皇宮。
他沒宣齊姚氏,最主要還是對此人心有忌憚。
你想啊,齊姚氏年紀不過二十,官宦小姐出身。祖上從未有人行醫,她也沒有傳出學醫的消息,卻忽然之間變成了專治疑難絕症的‘神醫’。
這事怎麼看怎麼都有古怪。
九公主的癡傻,大皇子的奇毒。樣樣都超出了常規醫理,聖人曾經問過賀院正、燕太醫等好幾個世代行醫的老牌禦醫,他們也都覺得,九公主、大皇子的病絕非正常醫藥所能治愈的。
但齊姚氏卻做到了,輕輕鬆鬆就讓兩人恢複如初。
這、這……聖人想想都覺得遍體生寒。他是個君臨天下的主宰者,喜歡將一切都攥在手掌心裡。
齊姚氏卻明顯不在他的控製之中。至少,連錦衣衛都查不出她的秘密,這讓聖人根本無法信任此人,更不會將自己和家人的健康交到她的手上。
而且阿嫵昏迷前,對他曾經暗示過幾句,說齊姚氏‘不簡單’,讓他多加留心。
連阿嫵都覺得‘不簡單’的人,聖人更不敢輕易接觸了。若不是想著齊姚氏的醫術還有些用處,聖人早就將她秘密‘處理’掉了。
“好吧,就按皇後說得辦。”
聖人緩緩點頭,暗自盤算著,或許可以借這次阿嫵的事情,再試探一下齊姚氏。
馬皇後趕忙喚來自己的貼身內侍,叮囑了幾句,便打發他出去辦差了。
一個時辰後,大腹便便的姚希若慢慢的走了進來。
“民婦拜見聖人,拜見皇後娘娘,拜見太子殿下!”
姚希若抱著碩大的肚子,艱難的下跪行禮。
馬皇後看了眼聖人,而後抬手道,“你身子不便,無需多禮,起來吧。”
聖人沒理這些沒用的,他炯炯的目光落在姚希若身上,沉聲道:“阿嫵身染怪病,至今依然昏迷了三日,整個太醫院束手無策,齊姚氏你醫術了得,朕特意召你進宮為阿嫵診脈。”
姚希若麵露驚訝之色,“大師病了?怎麼會這樣?”
接著她猛地反應過來,順著聖人的話頭,疾聲說道:“民婦曾經跟著大師學過幾天醫術,她老人家對我有教導之恩。一日為師,終身、終身便是長輩。她老人家病了,民婦定會竭儘所能為她看病。”
聖人滿意的點點頭,給皇後使了個眼色。
皇後會意,親自領著姚希若進了妙真的寢殿。
繁複華麗的紫檀五屏風羅漢床上,妙真正沉睡著。呼吸平穩,麵色紅潤,乍一看根本不像是得了什麼病。
妙真身邊的幾個宮女,個個滿臉哀戚,近身守護的同時,不住的抹著眼淚。
抬眼看到皇後進來,幾個宮女趕忙行禮。
皇後擺擺手,走到近前,仔細看了看妙真的氣色,然後轉頭問領頭的大宮女:“阿嫵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嗎?”
大宮女雙眼紅腫,帶著濃濃的鼻音,“沒有。”
皇後歎了口氣,相較於大皇子生病時的‘關切’,此時皇後的關心,顯得更加真誠。
她衝著姚希若招招手,“快來給阿嫵瞧瞧吧。”
姚希若低眉順目的來到近前,撩起眼皮,看了昏睡的妙真一眼,然後又飛快的垂下眼瞼,掩住眼底的得意、痛快和興奮——哈哈哈,姓蕭的,你丫也有今天啊。
你不是挺厲害嗎?為了除掉我,居然不遠千裡的弄來一個老和尚對我施法,害得係統關閉,我的身體也遭受了重創。
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懷了孩子,還是苦逼的雙胎,讓姚希若剛剛受創的身體再次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姚希若對外宣稱身子不適、需要靜養,絕非謊話,她的精神頭和體力確實在巨猛下降,平日裡稍稍勞累些,她就無比難受,多走幾步路都會累得喘不過氣來。
出門社交對她而言,也成了沉重的負擔,大有‘豎著出門,橫著被人抬回來’的可能。
姚希若將這一切都算到了妙真和那個妖僧的頭上,更是把這兩人恨到了骨頭裡。
幸好她早就有算計妙真的心思,提前布下了局,如今妙真順利落入她的網中,姚希若不禁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覺。
“是,民婦遵命!”姚希若忍著心底的狂喜,故作擔憂的坐在床前,認真的為妙真看診。
“怎樣?你可能治?”馬皇後急切的問道。
“非常棘手,民婦手中倒是有個方子可以試一試。隻是、隻是所需的藥材甚是珍貴,尤其是藥引,更是無比難尋。”
姚希若為難的說著。
聖人聽到消息後,快速趕來,迭聲追問,“什麼樣的藥引?你隻管說,哪怕千難萬難,朕都會幫妙真尋來。”
姚希若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道:“必須有大師至親至愛至信之人的心頭血一滴來做藥引。”
……
西南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齊謹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駛來。
傍晚時分,他們成功在一間驛館裡投宿。
漸濃的夜色中,一隻白鴿悄然尋來。
驛館的上等客房裡,橘紅色的燭光輕輕搖曳,齊謹之打開竹筒,抽出裡麵的紙條,看清內容後,不禁變了臉色。
紙條上是他熟悉的簪花小楷,這是顧伽羅的手書,“京中有變,吾欲攜女返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