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惜她,保護她。可事到如今,不停訴說謊言的他本身卻成了對周箐最大的威脅。
放假回家,林軒看著身著白裙的周箐眼前一亮。他笑著誇獎她:“你還是像五年前一樣美,能瞬間奪走我的呼吸”,那時候周箐覺得很痛。
在前往長椅的路上,當林軒佯裝收到平台告警,實則查看女人信息時,周箐覺得很痛。
林軒每多說一句謊言,周箐都能感受到心臟被撕裂的疼痛。
【我要殺了他】
【我必須殺了他】
【如果他不死,我就活不下去】
這種聲音不停在周箐心中回響。
走向長椅的過程中,周箐屢屢不敢同林軒對視。
她怕自己先動手。
周箐深深吸氣控製情緒,告誡自己在那個時刻來臨前,都不要抽出包裡的鐵錐。
“永遠”的意思是到死為止。
哪怕是謊言一樣的愛也好,她一定要用林軒的死把愛定格成永遠。
但怪物的出現完全打亂了周箐的步調。
那東西吮儘了林軒的血肉,像章魚鑽進礁石一般,將自己整個塞進了男人的身體裡,驅動這具枯敗的皮囊重新開始活動。
“林軒”將周箐壓住,他僵硬地轉動脖頸,用寬大的手掌扣住她的脖子。
三種以上的藥物混合在一起,成分極其複雜。或許有一種不巧和怪物的血液起了反應,男人的表情有些迷茫。
但身體裡的不適讓“他”本能地收緊手掌。
“箐、箐箐……我愛你。”
“愛、愛?”
他重複著“林軒”最後的遺言。像是牙牙學語的小孩,弄不清詞語的真正含義,隻是機械地模仿發音。
“箐箐、我的箐箐。”
終於,“林軒”從腦海裡尋到了一兩片記憶的碎片。他垂下眼眸,去打量語句中的女主角。
周箐緊抓著皮包裡的鐵錐,在“林軒”的怪力下動彈不得。大腦缺氧她眼前一陣陣發白,覺得下一個死的人就是自己。
不想死,她不想死。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從痛苦中逃脫。
“好痛、林軒……我喘不上氣。”
她美麗的臉上血跡斑斑,此時又被淚水打濕,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過去,周箐隻要一哭,林軒便會心軟退步。
他自詡是女友的保護者,她的眼淚是他無能的體現。
可這隻怪物又是如何呢?
“林軒”沉默地注視著她,似乎因這淚水感到了困擾,於是緩緩鬆開扣住她脖頸的手掌。
“他”用指腹貼上周箐的麵龐,笨拙地擦拭那些猩紅的印記。
在發現這樣的舉動不過徒勞,讓汙染持續擴大後,“林軒”便俯低頸背,耐心地用唇舌描繪她的眉眼。
他的睫毛,像柔軟的刷子,輕輕掃過周箐皮膚,激起陣陣漣漪,令人心驚肉跳。
距離如此貼近,周箐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她驚訝地發現“他”瞳孔一片斑駁,像是某種生鏽的礦物。
在男人的注視中,萬籟俱寂,縈繞在她耳邊令人瘋狂的啃噬聲,奇跡般地消失了。
血的味道在彼此之間蔓延,難以形容的感覺漸漸裹覆周箐的身體——
人類不該有的柔軟、觸感以及熱度。
“他”很自然地完成了林軒的目的,在探索中學習,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變得靈活,將蜷縮在周箐身體深處,本應熄滅的火焰再次點燃。
“我愛你。”
怪物在她的耳邊低喘著訴說愛語。
而周箐在不知不覺中放開了握住鐵椎的手指。她仰躺在長椅上,隨浪潮起伏,迷蒙的雙眼看見姍姍來遲的流星劃過夜空。
那是百年難見天蠍流星雨。
它們在世人熟睡的時間悄悄降臨,散發出不祥的紅光,是一場可怕的厄難,亦是上天送給周箐的寶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