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能理清攪亂心情的根源固然不錯,但將想法賦予行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箐仍處在被透支的虛弱中。
最後一次舉起砍骨刀後,周箐徹底失去了對四肢的掌握,連蜷縮手指、呼吸這種小事都讓她覺得疲憊。
對她而言,這體驗新奇又熟悉,她仿佛回到了公司工會羽毛球活動上大展身手後的第二天。
明明大腦還記得發球、揮拍的要領,但體力卻在畢業後一落千丈,無法支撐這種劇烈運動。
現在這個情況,彆說殺了“林軒”,連她本人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儘管仍舊處在重重危機之中,周箐的腦子卻很清楚。
難怪醫生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嘗試運動。在腦內啡大量分泌,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種輕飄飄的快樂。
好像被風托舉飛上雲端,從此與人世無關,可以平靜地審視眼低的一切——
既然現在做不到,就放到下次再說好了。
管他的呢。
不遠處,中年男子的無頭屍體倒在地上。他的手腳像浸水的麻繩軟綿綿地擺在身體兩側,自脖頸斷麵為起點,一條血痕歪歪扭扭延續到周箐的腳邊。
殷殷血紅和刷成濃綠的倉庫地板形成鮮明對比,深深刺痛了周箐的眼睛。
她討厭臟東西。
明明雙腿早就沒了知覺。但撞見這種畫麵時,“鼴鼠”爬上她小腿,如水蛭蠕動爬行的觸感還是鮮明地出現在心中,讓她感到陣陣惡寒。
現在周箐又需要“林軒”了。
她抬高了一些音調,“快過來。”像乳貓在呼喚大貓。
倉庫大門完全洞開。自護住周箐的觸足之後,“林軒”本人也邁步慢慢走了進來。
祂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衫短袖,中山領設計十分儒雅,棉麻質地柔軟而透氣,隱隱顯露出一點皮膚的蜜色,下身則是米白色的休閒西裝褲。
男人站在走廊明亮的燈光下,若不看自手肘下生出的黑紅觸足,完全是一副纖塵不染的貴公子形象,和宛若魔窟的倉庫形成了鮮明對比。
儘管不能和“鼴鼠”一樣聰明又敬業,今早就結束年假滾回公司加班賺錢。
但祂至少看起來很乾淨。
顯然記住了周箐把衣服鎖進儲物室時的歎息,“襯衫染血不太好洗,真可惜,我很喜歡你穿這件的樣子。”,她抱著緞麵襯衫,眼神憂愁,顯然意有所指。
周箐用濕潤的眼眸望著祂,自然而然地請求道:
“幫我擦一下,包裡有濕巾。”
“林軒”回望自己狼狽的未婚妻,抿唇不語。
祂的□□可不是什麼萬能靈藥。
為了避免直接侵占周箐身體,吞沒她本人的意識,或者給虛弱的她造成負擔,激起她的排異反應。祂必須精確地控製用量——
隻有那麼幾滴。
旨在讓她睡幾天好覺,慢慢恢複之前精神崩潰的損傷。
倒塌的鋼架、沉重的砍刀。
擅自用身體亂來一通後,她臉上血色全無,蒼白得像是一朵被雨水打落的玫瑰。讓人自心底泛起陣陣近乎慌亂的愛憐。
如果換一個普通人來這裡,不能和祂一樣通過血液感知到周箐那爆發性的情緒,再親眼目睹這個慘烈的現場,的確很容易被她糊弄過去。
怪物單膝跪下,輕輕環住她的腳腕,將周箐的話選擇性地聽了一半。
周箐眼睜睜地看著祂的觸足爬上了她的小腿。
一改撕扯同伴血肉的凶狠殘酷,自他身軀處探出黑紅藤蔓動作繾綣且纏綿。
它柔軟又溫熱,裹住她小腿的時候,就像有很多張嘴在親吻她的皮膚。
大意了。
流星雨下,祂也這樣舔舐她臉頰上的血汙。
祂是不是隻擅長這種“清理”方式?
這也罷了。
最令周箐窒息的是“林軒”在觸碰她小腿的同時垂下了脖頸。
與“鼴鼠”捉迷藏時,周箐曾手腳並用在地上爬行,乾燥的地麵蹭破了她的膝蓋。
祂用下巴抵住她的腓骨,用薄薄的嘴唇摩挲她圓潤的膝蓋。
然後一點舌尖從祂口中探出,靈巧地掠起翹起的死皮,再含住她滲血的傷口。
仿佛有一點火花從他舌尖掉落,喚醒沉寂的知覺,源源不斷的熱意開始沿著大腿曲線向上攀爬。
太奇怪了。
周箐下意識地扭動,想要把他從膝頭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