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孕育著種族希望的女性,本是一種需要他人關懷的無害存在,但放在淩晨時分空曠的郊區停車場,就顯得格外怪異了,更何況她還有個一米九的大個頭!
不會這麼巧讓她撞上“麵條人”的同夥吧?!
想到這種可能性,神經也下意識繃緊,周箐警覺地看向這位不速之客,濕潤的夜風吹在她赤|裸的肩頸上,她感到後背傳來陣陣寒意。
由於對方的個子實在很高,周箐不得不揚起脖頸,才能看清她現在的表情。
在周箐悄悄打量女人的同時,那位孕婦也垂下頭顱,安靜地望向她。
皎潔的月光透過雲層落下,照亮了她的麵容。那是一張成熟,且有女人味的麵孔,年紀比周箐大些,大概在二十**歲附近,五官深邃而誘人,眼尾似狐狸般上挑,薄薄的嘴唇好似木槿花柔軟的花瓣。
而那頭柔順的黑發,長及背部。它如藤蔓蜿蜒,從女人嫵媚的臉龐落下,越過豐盈柔軟的胸脯,最後貼住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而周箐嬌小的身影同旁側凱迪拉克的鮮紅的塗裝,一同映入女人的雙眼,使她深黑的眸中泛出黯淡的紅暈。
或許是孕激素給女人帶來了光環,那具如果實爛熟的身體源源不斷散發出母性的氣息,周箐甚至從她的目光感受到了類似於關切的感情。
“對不起,突然搭話可能嚇到你了……我沒什麼惡意。”
女人如是說著,悄悄放開了搭在小腹手指。
她的手掌朝向周箐,遲疑地舉在半空,像是在投降示弱,又像公園散步時遇到了一隻發抖的流浪貓,試圖將它攬入懷裡,溫柔地撫摸它的身體,又怕輕舉妄動嚇著了它,從而掙紮不已。
“隻是他看起來很沉,又好像醉了,讓人有些在意。”
那份柔軟的目光在落到周箐肩上的酒保時,女人微微皺起眉頭,看起來很是擔憂。
周箐感到不太自在。
很少有人這樣看過她。她自幼懂事得早,氣質清冷沉穩,同齡人更多會習慣依賴她,長輩或許口頭會欣賞表揚她,但也不會把她當成應當被疼愛保護的那類。
周箐想這也沒辦法,畢竟她是個連親生母親都宣稱不值得愛護的女兒。
她早就習慣了在黑暗中行走,因此女人流露的溫情便像是橘紅的燭火,格外引人注目。
同性的身份使這種關心顯得自然而無害,而在那過人的身高麵前,她好像的確是個可憐可愛的存在。
周箐飛快地看了眼女人的手掌,白皙、柔軟,她突然想到女人剛剛撫摸小腹的姿態,不知道自己小時候有沒有被母親摸過發頂。
來者身上沒有敵意,也沒有“流星”特有的信息素。
要不她隻是個路過的普通孕婦,要不就是她作為怪物,級彆完全超過了她能感知的範圍。
不管答案是哪種,眼下周箐最好把自己偽裝成無辜路人。
周箐架住酒保的身體,像扯住一隻綿軟的破布娃娃。她局促地捏緊他的胳膊,放緩了語調,小聲解釋道:
“我的男伴喝醉了,我正在想辦法把他搬到一個能坐下來的地方。”
什麼都沒有的人更擅長捕獲能得到的東西。
這種天賦接近本能,她曾經這樣捕獲住像自己走來的“陽光”。
在對方眼中,她的反應和同被母親逮住在公園玩泥巴的小姑娘沒什麼區彆。女人望向周箐的目光更加溫和了幾分,那黑眸瑩潤得幾乎能滴出水。
她彎彎形狀好看的嘴角,建議道:
“讓他靠在行李箱上怎麼樣?這肯定比你托著他省力些。”
“我定了附近酒店的房間,的士定位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所以在停車場門口就停
了下來。酒店應該就在旁邊,我們可以一起把他推過去,讓他在大堂的沙發上醒酒。”
一如演奏家拂過琴鍵,女人的手指緩慢叩擊行李箱握柄,淡粉色的甲麵劃擦塑料,發出“噠噠噠”的輕響。
周箐的視線越過女人的手掌,看向返回酒吧的道路。黑黢黢的道路筆直前行,儘頭是一片茂密的綠化帶,繁密的灌木看起來危機四伏。
而與之相反,酒店的引路牌就立在旁邊,鵝黃色的燈光透過柵欄的縫隙照在地麵,看起來十分溫馨。
現在酒店都需要刷身份證市民入住,為了配合警方抓獲在逃犯,前台多設置有特彆裝置,遇上特彆來客,可以一鍵報警,比起人多眼雜的酒吧,安全係數相對高些。
而且酒保的同類或許正埋伏在路上,貿然行事搞不好還會牽扯到唐心悅。還不如先把背上的東西卸掉,萬一女人動手,還能跑得快些。
周箐飛速權衡利弊,最後,她朝女人頷首道謝說:“那就麻煩你了,希望不會壓壞你的東西。”,伸手將男人扶向行李箱。
“流星”們似乎都有這個毛病,興奮時控製不住變形,部分軀體會恢複原貌。
現在“麵條人”的臉部一片平坦,瞧起來就像一個劣質的稻草人,顯然不是人類男性應有的姿態。
周箐一隻手從酒保的腋下傳過,托住他的胸膛,另一隻手則捂住他的麵頰,將他調整成正臉向下的姿勢,避免孕婦看清他的長相。
於此同時,周箐的手指無聲地融進酒保的皮膚。她努力釋放毒液刺激他的神經,迫使他恢複英俊的長相。
另一端,女人往前走了半步,她配合周箐的動作,稍稍欠身,按緊把手防止行李箱突然傾倒。
“放心吧,這箱子很結實。”
“我懷孕時不太方便,就會把他當成拐杖。”
而正如她所言,行李箱異常穩當。
箱內已有的內容物數量,以及重量都十分驚人。他們滿滿當當擠成一團,就算壓上一位成年男性,飽滿的箱體也不見坍塌。
腹中懷有珍寶,女人動作幅度有限。但距離拉近,身體也不可避免的接觸。
女人的黑發從肩頭滑落,輕輕掃過周箐的手臂。好似濕熱的夜風拂過槐樹枝頭,潔白的花穗打著旋墜下,若有似無的香味親昵地蹭過人的鼻尖。
清甜的花香衝淡“麵條人”濃重的體味,周箐感覺自己終於能呼吸了。她像回歸洋流擁抱的遊魚那樣,發出劫後餘生的歎息。
但她手下的“麵條人”就沒那麼輕鬆了。
淡藍色的細流在他麵上蜿蜒,周箐粗暴的動作喚回了他的些許意識。在他察覺到周圍縈繞的花香後,更是覺得自己一頭紮進了油鍋。
來自本能的恐懼催促他掙紮——
祂就在這裡!必須提醒其他同伴!
而酒保念頭剛起,一條纖細的發絲便無聲纏上他的脖頸,像一根鋒利的鋼琴線,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
酒保徹底失去了“聲音”。
……
雖然他剛剛好像抖了一下,但結果還不錯,這隻“麵條”的臉終於恢複正常了。她特地下過暗示,他醒來應該記不起剛剛發生的事。
感受到掌心五官的起伏,周箐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抬首,撞進了一汪漆黑的湖澤。
女人正盯專注地著她。
視線相撞,她也不覺得羞澀,反倒露出溫柔的笑容,來回推著手中的行李箱,像周箐展示:
“你看、很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