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靈兒也驚喜道:“王淵,你的騎射越來越準了!”
再過兩個月,王淵就將年滿十三歲。除了身體依舊顯得單薄,個頭跟十五六歲的少年差不多,而且力氣也越變越大。
王淵望望天:“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獵物屍體自然有隨從處理,宋靈兒打馬來到王淵身邊:“喂,你真要去參加縣考啊。做一個勇士不好嗎,為什麼非要當書生?”
“你不懂。”王淵笑道。
宋靈兒說:“今年的縣考可不容易。貴州城和周邊三個長官司,全都得在貴州城應考,而且主考官是那個席書。你去年就該去考的,是我們宋家當主考官,保證讓你輕輕鬆鬆中秀才。”
王淵解釋道:“去年我連《四書集注》都沒學完,就算考中了也屬於糊弄。”
“那你也該去考啊,今年可沒有人照應。”宋靈兒說。
王淵笑道:“若我連縣考都怕,今後怎麼去參加鄉試考舉人?”
宋靈兒說:“你就是個笨蛋,有便宜都不知道占。”
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貴州格局已經出現重大變故。
就在去年,安氏和宋氏以獻馬為名,派人進京賄賂官員。一張白虎皮把劉瑾樂壞了,劉公公沒有自己留下,而是立即進獻給正德皇帝。
皇帝和太監都高興,哪還有辦不成的事?
貴州巡撫汪奎立即獲罪回京,從此致仕歸鄉,而貴州也不再設立巡撫一職。
剪除掉共同敵人,安氏和宋氏的矛盾瞬間爆發。
安貴榮主動拉攏漢官,耗費財力大辦社學。為了討好信佛的左布政使,他還主動翻修擴建佛寺,再以右布政使的名義修橋鋪路。
貴州左右布政使和副提學官都非常滿意,一致認為安氏忠於朝廷,開始聯手對付不怎麼聽話的宋家。
在多方配合之下,宋家把貴州城的科考掌控權都丟了。
宋然被這一連串操作搞得懵逼,轄地內又爆發好幾次抗稅活動,他頻頻調兵鎮壓,已經無力跟安貴榮爭鬥。
宋堅獻上王淵的計策,希望能挑撥安氏轄地叛亂。但宋然舍不得財物與兵甲,不願拿去賄賂那些蠻子,隻隨便派幾個人去瞎挑撥,這個計策等於是作廢了。
回到北衙客房,王淵開始整理考試用品,他對縣考還是很有把握的。
貴州提學官遠在雲南,貴州科考完全是副提學官席書說了算。即便席書再怎麼嚴格,也要顧及地方實情,不可能用江南的標準來要求貴州學子。
王淵不需要學得太好,比其他人更好即可,他是一群菜雞當中那個吃米的雞。
……
湖廣,常德府,武陵縣。
王陽明背著行囊,身邊跟著兩個隨從,在江邊與學生道彆:“惟乾,卿實,你們都回去吧,難道還想把我送到貴州?”
“先生還有心情說笑?”冀元亨一臉惆悵,“此去貴州,路途遙遠,凶險莫測,先生請多多保重。”
蔣信直接拜倒在地:“學生雖隻受教幾日,但已獲益終生。請先生此去,務必保重身體,有朝一日定能重返朝堂,將那劉瑾諸奸掃蕩殆儘,還大明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去吧,去吧!”王陽明揮手,帶著隨從踏上客船。
王陽明被貶謫龍場驛,正是王淵把沈師爺搶上山的時候。
但他沒有立即動身,因為妻子流產了。在家照顧一段時間,王陽明又四處拜訪故友,直至第二年才南下。中途又被劉瑾派刺客追殺,借投江假死逃過一劫,之後躲躲藏藏,還去南京看望自己的父親。
這年冬天,王陽明前往越城講學,收妹夫徐愛為門下大弟子。
從越城到貴州的途中,王陽明一路走走停停,經常被沿途官員邀請去講學。冀元亨和蔣信,便是他在武陵收的弟子。
船隻飄行於江麵,越來越遠,最後隻剩一個影子。
冀元亨和蔣信一直跪伏於碼頭,直至徹底看不到船影,這才互相攙扶起身,帶著一臉落寞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