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沒?”
“痛死我了,估計腿摔斷了!”
袁剛低聲嗬斥:“不準說話。去兩個人,把他扶起來,其他人都走慢點。”
砍頭嶺上。
幾個叛軍哨兵正在打盹兒,一人迷迷糊糊睜眼,下意識朝山下望去,複又閉眼繼續睡覺。
睡著睡著,此人總覺得不對,那是在山中打獵練出的警覺性。他站起來仔細張望,可嶺間影影幢幢,根本看不真切,直到瞥見幾點火光,才驚恐大喊:“嶺下有人!”
那些火光,是周五叔等人在用火折子點燃枯草。
穿青寨連火折子都沒有,如果不跟官軍探子合作,他們還得臨時敲打燧石來生火。
“快快,點燃火把!”
四個火折子,很快用枯草和樹枝生出四團篝火。浸了清油的火把被迅速點燃,一個傳一個,片刻間就點亮數百支。
王淵抽刀大喊:“官軍來了!”
“殺呀!”宋靈兒舉著火把往嶺上衝。
李應也是初次作戰,渾身熱血上湧,學著父親的語氣大喊:“兒郎們,隨我破敵!”
到了此刻,也不管手裡的火把有沒有點燃,近兩百人全部齊聲狂呼,然後毫無章法的往嶺上衝去。
一群烏合之眾,夜襲另一群烏合之眾。
最先慌亂的,是那些投靠叛軍的宋家農奴。他們連兵器都沒有,隻是負責牽引牲畜和挑抬財貨。此刻突然從夢中驚醒,一大半都像無頭蒼蠅般狂奔,還有一小半患了夜盲症看不清路,乾脆趴地上哆嗦著裝死。
賊兵們也反應不一,有些提刀衝向敵人,有些朝另一個方向逃跑。
而統領一千賊兵的兩個頭頭,此刻正摟著掠來的婦人睡覺。他們之前都喝了酒,被呼喊聲嚇得酒醒大半,慌忙間跑去查看敵情。
“官軍殺來了,快跑!”
“殺官軍啊!”
兩個頭人,分彆作出不同選擇,並且身邊隻有少數屬下聽到他們的命令。
宋靈兒跟大多數穿青人一樣,都沒真正打過仗。她不知道保存體力,在山坡上一路狂奔,等衝上山嶺已經氣喘籲籲,迎麵就差點被一個賊兵砍死。
關鍵時刻,王淵格開賊兵的武器,揮刀將其砍死,嗬斥道:“你不要命了?”
“哈哈……呼……呼,謝了。”宋靈兒喘著粗氣繼續衝鋒。
李應與書童一路砍殺,邊砍邊喊:“吃我李家刀法!”
那個叫李忠的書童,居然也是練家子。他從小跟著李應長大,如果哪天李應當了將軍,這小子肯定是家丁統領。
足足一千賊兵,卻隻有二十多人真正反抗,大部分都在夜襲之初就逃命。還有一些本來想力戰,但見勢不妙,衝到半路又調頭逃跑,有的慌不擇路直接從嶺上往下跳。
“殺敵了,我殺敵了!”
宋靈兒興奮大喊,她剛剛砍翻了一個逃跑的賊兵。
隻有周五叔那幾個官軍探子,以及方阿遠、王全和袁剛,才是真正會打仗的人。他們從頭到尾都在保持體力,衝鋒時不緊不慢,遇到賊寇便暴起出刀。
眾人攆著賊兵狂追一裡地,這才回到砍頭嶺上。
周五叔根本不管財貨,帶著三個手下,打著火把到處割首級——再過十年,對內平叛就不能論首級賞功了。這是王陽明的帶頭大哥王瓊提出的,說境內叛軍也是大明百姓,論首級沒啥意思,而且容易導致殺良冒功。
“清點傷員和財貨。”
“原地休息一刻鐘,下了山彆走官道,鑽進大山裡回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