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不再追擊,原地下馬,掏出一把苦蕎,讓馬兒咀嚼恢複體力,再拿出水囊給馬兒喝鹽水。
不多時,鄒木騎馬奔來,見到火光衝天,頓時驚道:“真是劉六劉七亂軍?”
“極有可能。”王淵點頭說。
鄒木躊躇道:“那該如何是好?”
王淵想了想,說道:“你立即回京城稟報消息,我再留下來觀察一陣。”
“好!”
鄒木深知軍情緊急,也不廢話,立即折返前往京城報信。
至於那些馬賊,則去鎮外投了亂軍。
兩個月前,賊頭子齊彥名被捕入獄,楊虎、劉六、劉七劫獄將其救出。劉六劉七隨即名聲大振,一個月時間,便有數千河北馬賊、土匪、強盜,主動前去投奔三人。
之前那夥馬賊,也是打算在京郊撈一票,然後立即南下投靠亂軍。
而且就在上個月,亂軍攻陷雄州、霸州的官方牧場,獲得戰馬無數,就此開始瘋狂擴張。
漸至天明,鎮中大火還未熄滅。
王淵等馬兒體力恢複,再次騎馬前進,終於看清楚細節。
這是一座臨河小鎮,王淵進京趕考時,還下船在鎮裡給馬兒買過鹽。曾經繁華的鎮子,已被燒成一片廢墟,亂軍正在把搶來的財貨和女子轉移上船。
鎮外有一處營地,皆為被裹挾的鎮中青壯,此刻被亂軍騎兵集體看押。
王淵打馬奔至營前兩百步,喝道:“賊首出來說話!”
馬賊大當家立即跑到一個年輕人跟前,說道:“趙將軍,便是這廝一路追殺我等至此。”
年輕人名叫趙蟠,穿著一身皮甲,冷笑道:“一個讀書人,單槍匹馬,居然追了你們幾十人馬二十裡地?”
大當家羞慚難當,辯解道:“這廝馬快,而且箭術高超。我們追他就跑,隻是抽冷子放箭,擱誰都受得了啊?”
“哼,我倒要去會會他!”
趙蟠策馬出營,身邊跟著二十多個騎馬亂軍,他大喊道:“前方是何人?”
王淵喝道:“吾乃貴州舉人王淵。爾等燒殺搶掠,傷天害理,目無王法,還不趕快速速投降!”
“哈哈哈哈!”
“這廝讀書把腦子都讀傻了。”
“哇,是個舉人,好大的官威。”
“……”
眾賊大笑不止,指著王淵各種嘲諷。
這票亂軍足有三百餘人,而且個個騎馬,王淵單槍匹馬居然讓他們投降。
趙蟠麵露微笑,大聲說道:“王相公,本人也讀過幾天書,雖未進學,但也是童生。你我皆為讀書人,聽我一句勸,不要再給正德那個昏君賣命了!”
王淵嗬斥道:“吾非為皇帝賣命,乃為天下黎民賣命。你個賊子,妄為童生,便是受了貪官欺壓,又怎可屠戮無故百姓?此鎮毗鄰水陸要道,本來繁華安樂,竟被爾等燒成一塊白地!”
趙蟠終究還有些羞恥心,他麵色微紅,喊道:“王相公,吾兄趙鐩隻是一介秀才,便能在義軍隊伍中做軍師。你貴為舉人,若肯投效義軍,他日開國做宰相也未嘗不可。還望三思!”
“有功名之人竟也從賊,罪無可赦!”王淵大怒。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但若秀才從賊,則必然罪孽深重。
楊虎、劉六、劉七在舉事之初,根本不成氣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隻能算大規模響馬,一直都被官軍攆著打。
可自從秀才趙鐩從賊,立即就有了戰略規劃,開始裹挾流民攻占北直隸州縣。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隻是搶了就跑的大股馬匪,一縣一縣的裹挾流民入夥,其社會破壞力呈幾何倍增長。
如果說劉六劉七,是被太監生生逼反的,從情理上還能夠理解。
但趙鐩可沒遭受官府壓迫,這廝還領著朝廷的廩米呢。隻因他與家人躲避戰亂,被亂軍發現,亂軍欲汙其妻女,趙鐩奮起殺傷兩人,遂被活捉。
趙鐩一番慷慨陳詞,把亂軍首領說得心服口服,於是就從賊當了軍師。
而且,他的兩個弟弟趙蟠、趙鎬,也全都從賊做了亂軍頭領。
趙蟠見王淵還在喝罵,頓時一聲冷笑:“分出兩支百人隊,將這舉人給我擒回來!”
大當家突然提醒:“趙將軍當心,這廝正在挽弓,其箭術奇準無比。”
趙蟠遙遙望去,果然看到王淵在搭箭瞄準,頓時笑道:“哈哈,彼離此至少兩百步,他還能一箭射死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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