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工部織染所來說,一把手織染大使也就正九品小官。他們手下有不少管理人才,而且陸陸續續開始失業,都不用王淵承諾收學生,給點銀子便能弄過來當生產主任。
永樂年間,北京織染所定員近千,現在隻剩下二百來人,一大堆失業的不知道該乾嘛。
官方織染所衰敗,主因並非官員貪汙,而是跟不上商品結構轉型。
明朝初年的棉紡業不發達,官方織染所主要製造絲織品。但了正德年間,棉紡品已經成為主流,養蠶農戶紛紛改種棉花。官營項目又沒法徹底改變,你總不能讓皇帝、嬪妃和官員都改穿棉衣吧,於是織染所漸漸原材料缺乏,隻能被迫不斷縮減規模。
現在,大明的主要絲織基地在江南,其次是山西,再次是四川,然後是閩粵,最後是河南,北直隸已經沒幾個農戶養蠶了。
不過北直隸的棉花種植卻異常興盛,可能是河北太冷的原因。河北、山東乃明中期頭號棉花種植帶,江南的很多棉紡織品,都需要從河北、山東采購原料。
直至後來海運走私興起,江南的棉花種植麵積才不斷擴大,其貿易對象是東南亞和歐洲客戶。
王淵從戶部和工部,一種招了五個佐吏,並將他們的兒子收為學生。
一個叫常興,擔任總掌櫃,類似總經理;
一個叫李德隆,擔任總監事,類似廠長兼車間主任;
一個叫費玉明,擔任賬房,類似財務總監;
一個叫陳貴,負責采買,類似采購部長;
還有一個叫陳春,負責銷售。其實就是跟客商聯絡,都不用自己運輸,客商會上門把貨運走。
在時間上有些尷尬,距離棉花收獲期,還足有三四個月,王淵的棉紗作坊找不到原材料,去年河北、山東的棉花早被江南商賈收走了。
那就先買地建廠,而且不建在北京。
一來北京的土地太貴,二來達官貴人太多,指不定今後鬨什麼幺蛾子。
王淵派那五個佐吏,前往天津衛考察,很快便選定了一塊地皮。
那破地方人煙稀少,因為全是鹽堿地,連衛所軍官都懶得去霸占——正德年間,天津地區的鹽堿化非常嚴重。直至萬曆年間,才有登萊巡撫汪應蛟治堿,組織軍民囤淡水洗鹽,竟讓無法種莊稼的荒地,水田畝產四石以上。
選定地皮後,王淵其實可以請田,反正那裡荒無人煙,直接讓皇帝賞賜給他即可。但王淵沒有貪圖便宜,而是耗費一百兩銀子,向天津衛購買了五百畝荒地。
這五百畝地皮內,也有少量農戶和漁民,王淵另外出錢讓他們搬遷。願意搬遷者,王淵幫他們落戶;不願搬遷者,暫時留下來也行,反正初期廠房麵積很小,隻占到地皮的一個零頭。
從馬匪身上搶來的錢,從戰場上搞來的戰利品,還有皇帝賞賜的銀兩,王淵現在富有得很,可以隨便任他霍霍。
五個工廠乾部成了工地負責人,先修可以容納三百人工作的廠房,順便修建簡易的河邊小碼頭,再整一片類似棚戶區的住宅區域。
不怕地方偏僻招不到工人,現在北直隸遍地流民,朝廷正在為如何安置而苦惱呢。
王淵拜托杜瑾與寶朝珍,請他們出京拜見戶部右侍郎王瓊,順便去工地那邊查賬防止貪汙。
王瓊負責整個北直隸的賑濟工作,安撫流民也屬於他的職責範圍。聽說王淵想要招手流民搞作坊,頓時一拍即合,直接扔給王淵六七百個,還把戶籍問題都一並落實了。
這些流民大多拖家帶口,女的可以招來做紡織工,男的可以搞搬運等體力活,擁有家庭還能減少鬨事的可能。
修建廠房和碼頭期間,男的可以做修築苦力,女人則負責漿洗煮飯。就是糧食消耗有點大,米價實在太貴了,至少得等夏糧收獲之後才能降下去。
廠子雖然偏僻,交通卻很便利。
向東沿河可至天津衛,走大運河南北皆通;向西沿河直接入海,今後若能開海,非常方便進行海洋貿易。
原材料采購更簡單,河北、山東屬於頭號產棉區,負責采購的陳貴已經開始下單了。必須提前高價下單,否則到時候很難買到,畢竟他們是剛剛冒出來的棉紡商,而且河北、山東又遭受兵災——今年的棉花產量必然銳減,而且收購價格成倍上升。
天津的廠子還沒修完,前線便傳來喜訊,似乎在慶祝王淵從事商業活動。
劉六劉七起義被徹底平息,賊寇主力已經全部消滅,隻剩下零星賊寇還在肆虐地方。這比曆史上要早得多,王淵居功至偉,畢竟他乾掉了幾根硬骨頭。
賊寇既除,生意自然更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