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財貨,從查、陳兩家搬出。
兩族子弟怒目相向,卻無人敢做聲,畢竟呂千戶屍骨未寒,眼睛都還沒閉上呢!
王紹、湯沐、原軒、李隆、閔楷、劉文莊、劉瑞……一眾浙江三司官員,被王淵請去配合“抄家”。哪裡的建築違製,全都被指出來,此案板上釘釘,三司官員必須簽字,湯沐這種“生病”的也得過來簽字。
簽字之後,大家才是自己人。
如此,眾官順服,皆支持開海,至少表麵如此。
唯獨浙江提學使徐蕃,被王淵扔得遠遠的,懶得跟這家夥打交道。這廝明知自己不會殺士子,非要挺身而出彰顯存在感,無非沽名釣譽、邀名買直那一套。
數日之後,杭州市舶司提督金獻民、杭州市舶司提舉何瑭陸續到任。
何瑭已經是那副德行,孤傲清高得很,誰都不給好臉色。
金獻民則要圓滑得多,時常跟地方官員喝酒,但也僅此而已。他知道皇帝一心開海,又害怕自己犯眾怒,於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既不支持也不配合,反正當幾年糊塗官便回京述職。
這兩人一到,王淵立即召集眾官開會。
破土地廟,總督府內。
王淵直奔主題道:“開海之利,僅是收稅就能獲資巨萬。我離京之前,便與陛下議定了章程。海關稅收,戶部得五成,地方三司共得三成,剩下兩成全部充為內帑(皇帝私房錢)。諸位,可有異議?”
“此法甚好!”
王紹和湯沐這兩位布政使,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他們一個來浙江也就三月,一個來浙江還不足半月,跟浙江地方牽扯不深,能分到海關稅收自然屬於意外之喜。
原軒、劉瑞等按察司官員,則是不悲不喜。他們以前收過許多孝敬銀子,開海之後換個方式撈錢而已,海禁與否跟他們關係不大。以前抵製開海,純粹是拿人手短,收了銀子被地方士紳裹挾。
現在王總督直接來硬的,地方士紳已經不敢冒頭,這些官員也就順水推舟不管了。
最鬱悶的乃是浙江都指揮使李隆,以前不管哪家海商海盜,都要給地方衛所孝敬銀子,而地方衛所又要分出一部分來孝敬他。不僅如此,海商、海盜若想在浙江修補船隻,也得跟衛所打交道,因為造船廠都是衛所開辦的,李隆同樣可以在裡頭抽紅利。
現在,全完蛋了,開海之後找誰孝敬去?
李隆是一個武將,連跟王淵掰手腕的資格都沒有。若撕破臉來,王淵想動浙江三司級彆的官員,肯定第一個拿他李隆開刀。
唉,官不聊生啊,李隆隻能暗自歎息。
王淵說了一番關稅問題,突然言道:“我打算在港口附近設牙行,半官半私,由杭州府派屬官管轄。但是,官方隻有監督之權,沒有定價之權,更不得胡亂插手牙行事務!”
杭州知府梁材這位大清官,早就被拿捏得沒有脾氣。他今天隻打算旁聽,沒想到自己也能分得好處,頓時驚喜道:“監管何事?”
王淵解釋說:“銅鐵、硝土、糧食等物,堅決禁止出海,杭州府屬官負責監督牙行是否收納違禁品。還有,我打算在杭州設平準倉,海外運回的糧食,必須首先賣給官倉,以此來平抑受災時的糧價,朝廷也好就近賑濟百姓。”
何瑭捋胡子道:“王總製考慮周到。杭州一旦開海,肯定糧食減產,有了平準倉可保百姓口食。”
王淵對梁材說:“杭州府一來要監督牙行,查抄牙行的違禁品。二來負責收糧,防止大災之時,海外所得糧食被賣與私商漁利。梁知府,此事事關重大,你需好生選派官吏任用。”
梁材連忙道:“定不負王總製所托。”
“牙行”有中介的意思,有時也兼收獲與賣貨的職能。
牙行有官牙與私牙之分,私牙自不必解釋,官牙得說道說道。比如寧波市舶司,無論是日本運來的貨物,還是日本帶走的貨物,必須全部交給市舶司的官牙處置。賣多少錢,買多少錢,也全憑官牙的一張嘴,許多時候甚至強買強賣。
因此,不論是賣貨給日本使者,還是賣貨給海商海盜,商賈們都不願跟官牙打交道,而是通過寧波幾大家族進行貨物收散。
浙江北關,在正德年間沒有牙行。
但很有意思的是,在另一個時空,海禁最嚴的嘉靖朝,北關附近直接興起數十家私牙——全是為海盜服務,有些牙行乾脆就是海盜開的。
如今杭州港外一大堆貨物,雜亂不堪,必須有大型牙行進行管理。今後什麼貨緊俏,什麼貨可能滯銷,牙行都可以通知各地客商,如此有的放矢才能帶來更高的海貿利潤。
王淵在杭州討論著創建牙行,寧波的官牙則在商量怎麼把開海搞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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