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不是老板,甚至船隊都不是一家的,由朝鮮兩個家族合資組建而成。他有點舍不得昂貴的住宿費,於是自己帶人出去問價。
“切,朝鮮商人就是小氣,日本商人可大方得多。”牙行掌櫃嘀咕一聲,他推薦客棧可是有提成的。
崔浩連續問了好幾家客棧,發現住宿費跟牙行掌櫃說得差不多,隻能咬牙定下了一家。他自己住上等房,讓少數頭領住中等房,普通水手全扔去住大通鋪。
辦完正事,崔浩前往府城轉悠。
碼頭那邊因為還在建設當中,隻是顯得繁忙而已。到了府城,絕對可說是繁華,四處屋宇相連,商鋪鱗次櫛比,南北商品琳琅滿目,街道之上車水馬龍。人們衣著錦繡,再不濟也穿著棉袍。
穿過府城,來到運河沿岸。江上舳艫千裡,往來不息,一派繁盛富甲的景象。
崔浩仿佛劉姥姥進大觀園,站在運河邊傻看許久,自言自語道:“吾此刻置身天堂耶?天下竟有若此富庶繁華之地!”
再回到杭州府城,崔浩刻意尋找,竟找不到一個乞丐。
乞丐全都被常倫、桂萼兩位知縣抓走,有勞力者被送去修路建港,老弱婦女被送去漿洗縫補、打掃清潔,孩童直接帶到官方慈善機構撫養。
崔浩出自朝鮮大族崔氏,自稱先祖為平洲刺史崔毖(崔琰四世孫)。他雖然是個庶出子,但也從小學習漢家經典,一直將中國視為祖先之地。此刻見到杭州的繁華,發現乞丐已經絕跡,還以為中國的大城市皆如此。
一瞬間,崔浩淚流滿麵,走路都恍惚起來,嘴裡念念叨叨:“天朝上國,天朝上國,不愧是天朝上國!”
猛地,崔浩突然北麵跪地,遙向大明皇帝磕頭,如此才能抒解他澎湃的心情。
“這人是傻子吧?”
“可能是家在北方,聽說父母死了,隻能這樣儘孝。”
“什麼家在北方,看他的衣服就是朝鮮人。”
“他在拜皇帝?”
“……”
一個過路的士子問:“閣下在拜什麼?”
崔浩站起來說:“吾初來中國,目睹杭州之富庶,竟連乞丐都沒有,可見人人安居樂業。如此,不禁心神激蕩,遙拜大明君主以表敬慕之情。”
士子哈哈大笑:“你該去拜拜總督呢。”
崔浩問:“可是那位滅國開海的王總督?”
士子有些驚訝:“你第一次來大明,也知王總督在西域滅國之事?”
崔浩說:“王侍郎西域滅國,獻俘於闕下,諸國使者皆親眼所見。吾之族兄便是貢使,吾又怎會不知?”
士子笑道:“想不到王總督的大明,居然連朝鮮人都知道。”
崔浩問:“王侍郎在杭州開海,又做了什麼驚人之舉?”
士子說:“王總督之名,在杭州便是三歲小兒也知。他去雙嶼單刀赴會,說服積年海盜歸降,一下子招來三十多艘海船。又懲治溺嬰陋習,如今杭州各縣,便是村中愚夫愚婦也不敢溺嬰,但有溺嬰者就會被揭發嚴懲。至於城中乞丐,也被安排了差事,人人皆得其活。好多混混幫閒,一旦凡事,就被抓去充了水軍,如今在海上日夜操練呢。”
崔浩由衷佩服道:“真國家乾臣也!”
士子說:“杭州如今大治,百姓安居樂業。南北商賈儘來此地,便是小民也得了好處,再不濟上街賣餅也能生活。而王總督還住在破廟裡,日日與麾下士卒吃同樣飯食,清廉如廝,世所罕見。現在,杭州的士紳豪商,都在勸總督搬去大宅裡住,甚至商賈們還湊錢給他修了總督府。”
崔浩大驚:“一省總督,居然還在住破廟?”
“你在朝鮮見過這樣的官嗎?”士子頗為自豪。
崔浩聯想到朝鮮官場,搖頭歎息:“我國若有如此好官,早就舉國大治矣!”
如今浙江的文章錦繡之地,以杭州、紹興、寧波三府為主,加起來出了八成以上進士。杭州更是精華中的精華,許多外地士子,也紛紛來杭州求學深造。
王淵連續打壓士紳,本來遭到士子們唾棄,亂七八糟傳什麼的都有。
但隨著開海不斷深入,來往海船越來越多,士紳和豪商也湧現出一批既得利益者,小民百姓更是因此獲益無窮。
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子弟,以及真心佩服王淵的士子,漸漸開始為王淵“翻案”。
就拿杭州府學來說,裡麵的學生對王淵評價呈兩極化。一些把他恨得要死,將他比作來俊臣之類的酷吏小人;一些把他捧上天,創作詩詞散曲歌頌王淵利國利民。
譽滿天下者,必謗滿天下,便是如此了。
做事肯定會得罪人,也肯定能拉攏人,是譽是謗純看屁股歪在哪邊。
就如那士子所說,確實有商賈合資建房,請求王總督搬去豪宅辦公,這事兒是大賈黃崇德乾出來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