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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風華,十裡秦淮。
朱厚照遊秦淮河去了,被安排上一條畫舫,裡頭有江南名妓吹拉彈唱。
王淵感覺那條畫舫挺大的,皇帝隻要彆抽風,應該就不會有落水事件發生。他懶得跟著上船聽曲兒,帶著妻兒在岸邊遊玩——岸上其實也蠻有趣兒。
大報恩寺,就在秦淮河邊。
“好漂亮啊!”宋靈兒仰望報恩塔。
將近八十米的高度,讓報恩塔抬高了南京天際線。而且通體由琉璃燒製,塔內外置有一百四十六盞長明燈,在夜晚觀賞更顯晶瑩璀璨。
王策更是望著報恩塔傻看,這個在貴州長大的稚童,哪見過如此神奇美麗的景致?
就在不遠處,傳教士卡米洛亦在仰望。
這家夥已經學會說漢話,而且穿著漢族袍服,戴著一頂黑色大帽。他在杭州混熟以後,又去了蘇州和湖州,今天剛好來到南京遊曆。
下午見到報恩塔的高度,就已經讓卡米洛驚奇,夜晚景致直接讓他震撼。卡米洛感到自己無比渺小,下意識就對著報恩塔跪下,在胸口虔誠的畫十字:“這麼壯觀美麗的高塔,一定是神之造物。神曾經在東方降臨,教導中國人建造高塔,又冥冥中指引我來此,是讓我在中國傳播神的福音。”
自我偉大與陶醉一番,卡米洛仍跪在地上,他再次抬頭已經淚流滿麵。
恢弘雄偉的紫禁城,隻建了三年半。而眼前的報恩寺,總共建造十七年,它是中國古代建築的一大高峰。意大利來的蕞爾蠻夷,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座高塔,隻能用神靈造物來緩解靈魂深處的震撼。
“1518年11月,我來到中國的南方都城。它的名字叫南京,一座難以言喻的雄偉城市。我還沒靠近城牆,就已看到城外高塔,高得讓人難以置信,據說有二百六十多尺(羅馬尺,比明尺略短)。到了晚上,我再次抬頭仰望高塔,它美麗得讓我窒息,仿佛是天堂掉落人間的神造物……”
“第二天,我前往報恩寺。異教的和尚們為我打開廟門,讓我參觀了約有一萬尊佛像的大殿。寺廟中央便是那座高塔,它是不朽的,它是偉岸的,它是奇觀,它也是神跡,我想用詩歌將它凝固,但世間最美的詩歌,也不足以形容它的萬分之一……我,卡米洛,一名虔誠的基督徒,竟會對一座異教廟宇如此折服。”
——摘自《東方行記·第二卷》,作者卡米洛(中文名:柯喻道)。
秦淮河畔,一個番邦蠻夷,正對著報恩塔跪地哭泣。
他周圍聚集不少路人,帶著自豪指指點點,都知道這番邦蠻夷被報恩塔嚇哭了。
王淵並未看到這個家夥,他攜妻帶子繼續遊玩。王策坐在老爸脖子上,從頭到尾都興奮無比,不斷指著各處徑直問個不停。
突然,一個儒士冒出來:“王侍郎,且借一步說話。”
王淵拱手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那儒士作揖說:“南京禮部左侍郎,石珤。”
王淵頓時笑道:“原來是石侍郎,久仰大名!”
石珤,字邦彥,吏部尚書石玠的親弟。
如果不是王淵扇動蝴蝶翅膀,石珤三年前就該做禮部右侍郎,到現在已經執掌翰林院。他跟哥哥石玠一樣,都是剛直不阿的清流,懟皇帝的同時也懟楊廷和,但大體上是跟楊廷和一起懟江彬等幸臣。
石珤瞟了宋靈兒一眼,欲言又止。
王淵說道:“這是內人,石侍郎有話但講無妨。”
石珤問道:“王侍郎可知許泰、魏彬在南昌所行惡事?”
王淵一臉疑惑表情:“我隨侍陛下左右,並不知許泰去了南昌。”
石珤立即說明:“邊將許泰、太監魏彬,帶一千京軍至南昌。以清查寧王餘黨為借口,毆打朝廷命官,刑訊逼供良民。傷者且不論,隻冤死者就有數千,幸得陽明公巧計維護,否則南昌之冤魂肯定過萬。便是南昌胡氏後人,已被拷打而死!”
“豈有此理!”王淵義憤填膺。
石珤說道:“南昌民怨沸騰,天下物議洶洶。但那許泰和魏彬,被陽明公逼離南昌之後,便來南京跟在陛下身邊,三法司對他們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