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率眾入城,淩相帶隊相候,兩人見麵相視一笑。
淩相作揖道:“王總製用兵如神,在下佩服。”
王淵拱手說:“淩冏卿臨危不亂,令人敬佩。”
“不敢當冏卿之稱,在下隻是行太仆寺卿而已。”淩相謙虛道。
“冏”跟“囧”同音,周穆王曾經任命伯冏為太仆正,因此後世的太仆寺卿被稱為“冏卿”。
二人官品相當,又隔空配合默契,此時見麵自然相談甚歡。
一路聊到苑馬寺官邸,王淵驚訝得知,淩相就是靠剿匪發家的。那些亂軍,居然不把淩相當回事兒,被這家夥算計到死也是活該。
王陽明在江西剿匪的時候,淩相正好擔任廣東兵備僉事,提兵前往贛南配合剿匪,在贛南打了好幾年的仗,那些土匪可比遼東叛軍難對付多了。此人今年還不滿五十歲,隻是生得比較老相,兩鬢已經有些發白,可不是高杭口中的“老兒”。
此番經曆一說,關係頓時更加融洽,王淵笑道:“原來淩冏卿是陽明公故舊,咱們也算自家人了。”
淩相大笑:“我不止跟著陽明公剿匪,還跟顧惟賢是同僚呢。他算學精深,聽說傳自王總製,我也跟著研習了王總製的新算學。”
顧惟賢就是顧應祥,王陽明的弟子,在京為官時跟王淵關係賊好,協助王淵在家創建物理實驗室。
當時,顧應祥擔任錦衣衛經曆,宋靈兒的錦衣衛入職手續,還是顧應祥親自辦理的。後來,顧應祥被調去擔任廣東按察僉事兼嶺東道,跟淩相這個廣東兵備僉事一起前往贛南剿匪。
現在,顧應祥已是廣西按察副使,正四品文官。
淩相既然追隨王陽明剿匪數年,又與顧應祥相交莫逆,還真的跟王淵算是一家人。
敘舊半天,又閒聊一陣,王淵問到正事:“遼東苑馬寺,究竟還有多少牧場?”
淩相歎息說:“唉,整個遼東,六監二十四苑,牧場隻剩下兩千多畝。我這個苑馬寺卿,也隻敢悄悄丈量牧場,不敢有其他任何動作。還是王總製有魄力,一來就要收回牧場,不必顧忌任何反應。”
“遼東武官,真是好膽啊。”王淵氣得發笑。
彆說整個遼東,僅永寧監四苑,紙麵上的牧場便有數千頃。一頃等於一百畝,數千頃就是數十萬畝,居然被侵占得隻剩下兩千畝。而複州的牧場,又是遼南四苑當中最大的,難怪蔡裕要暗中指使兵變。
而且蔡裕一個人,肯定沒法吃下這麼多,估計整個複州的高層武官都有份。
淩相問道:“王總製打算如何處置?”
王淵反問:“淩冏卿想恢複牧場嗎?”
“當然想啊,”淩相猛地站起,“我一個遼東苑馬寺卿,隻能掌管區區兩千畝牧場,簡直窩囊得覺都睡不好。”
“那就夠了,咱們便拿蔡裕開刀!”王淵笑道。
淩相提醒道:“此次隻是小打小鬨,犯事者多為佃耕軍戶。若要對付蔡裕,恐怕會釀成真正的兵變。到時候,便以王總製之能,沒有上萬兵馬,估計也難以平定。”
“那便智取。”王淵並不一味硬來。
淩相問道:“如何智取?”
王淵低聲說:“……如此這般。”
淩相聽完之後,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你這是智取?”
王淵笑道:“不用打仗,便是智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