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陰雨天下,稍遠一點的東西就看不太清楚。
能認出鮑勃一家,其實隻是林克下意識的反應。
畢竟附近與他有點交流的就這一家三人,迪莉婭的呼喊聲和記憶裡差不多。
不想自找麻煩的心理,與基本的為人底線對峙了瞬間,還是底線獲得了勝利。
我就試試,儘量和平解決。林克如此安慰自己,拉開房門,大吼一聲:“Stop!鮑勃,或許你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一聲大吼,結果……一家三口朝他這裡跑得更快了,來到房門十多米的位置。
迪莉婭見到他手裡的霰彈槍,不光沒有驚恐,反而高興起來。
她嘶啞著喊到:“快,快開槍。怪物,他變成了怪物。”
家暴的人不是人?這邏輯……好像沒毛病。林克習慣性地吐槽了一句,視線落在母女倆後方幾米的鮑勃身上。
一張詭異的臉映入眼簾,他不由得失聲:“WTF!”斜垂的霰彈槍槍口猛地抬起,大喝一聲:“趴下。”
可是遭受追殺,又突然有獲救希望的母女倆並沒能反應過來,還是拚命朝他跑。
“法科!”林克罵了一聲,退後、抬手、砰!
房門被重重甩上,整個過程一氣嗬成。
迪莉婭母女一愣,也不知誰動作一頓,齊齊摔到在門廊前。
看著緊閉的房門,她們心中湧起絕望。
“趴著彆動,不要起來。”林克的聲音卻從房門旁的窗戶中傳來,讓她們一愣。
沒等她們想明白,砰地一聲槍響,撲到她們幾米外的鮑勃胸口中了一槍。
但他隻是輕輕晃了晃身體,並沒有受傷。
因為這一發豆袋彈,白色小袋打在人身上也就疼一下,隻是用於驅散或製服低危險人士。
而此刻的鮑勃顯然不怎麼怕疼,反而被激怒了,吼叫著繼續前衝。
哢嚓!唧筒拉動聲響起。
砰!
鮑勃胸口衣物碎裂,整個人被打得倒退兩步,仰麵倒地。
這一下可是正兒八經的鹿彈,十米內被擊中,滋味絕對酸爽。
趴著的母女倆被兩聲槍響驚醒,不自覺地扭頭去看結果,然後……再次尖叫出來。
林克隻感覺耳膜似乎都要被這刺耳的女聲二重奏穿透,卻無暇顧及。
他的雙眼死死盯在踉蹌起身的鮑勃……現在,用怪物來形容這玩意兒真的很合適。
血肉模糊的胸口冒出一股股黑色的液體,那絕對不是什麼暗紅色,更像是黑色油汙。
同時,林克也看清了它的樣子。
渾身皮膚呈現青黑色,雙眼一片漆黑,嘴卻裂到了耳根,能看見青黑的肌肉組織。
一條長度超過十厘米的粗壯黑色舌頭從它上下兩排錯亂尖銳的獠牙從探出,朝著母女倆甩動。
難怪迪莉婭母女嚇成這樣,還喊著它是怪物。
就算這玩意兒是鮑勃變得,也絕對不是人了。
腦子還在吃驚,他的手已經條件反射地扣下了扳機。
砰!
剛剛爬起來的咧嘴怪滿臉開花,又倒了下去。
幾秒鐘後,它再次爬起。
砰!又一發鹿彈轟在它腦袋上,打出一片稀裡糊塗,大片黑色液體潑灑,口中嘶吼痛呼起來。
在地上翻滾扭動了好一陣,咧嘴怪才寂然不動。
林克並沒有放低警惕,依然將槍口靠在窗邊,指著這個怪物。
不是人的家夥,挨幾發鹿彈不死算什麼。
要不是這家夥躺下後,窗口的射界不太好,他絕不介意用獨頭彈給它腦袋補上幾下。
就在這時,林克腦中突然響起一個柔和的女聲:“檢測到可回收神性粒子,首次充值成功,獲得能源點2。”
“尊貴的超級權限用戶00001,檢測到您已選擇職業,末日遊戲online開啟虛擬訓練——新兵訓練場,能源點-1。”
“新兵訓練場開啟消耗為能源點1每小時,祝您遊戲愉快。”
林克愕然:這聲音怎麼那麼像上一世的自動語音客服?而且……還特麼是中文!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一亮,就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視線右上角一個半透明的小麵板上正在倒計時59:59。
略顯蒼白的昏暗光線下,狹小的房間內隻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以及一個穿著軍裝的女人。
兩人視線相對,軍裝女人開口了:“你好,預備兵傑夫,我是新兵教官薇妮準將。世界已危在旦夕,請儘快完成新兵訓練,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為人類種族的延續奮戰到底。”
林克張大嘴,愣了好幾秒鐘,才發出一聲驚歎:“臥槽!”
眼前這個叫薇妮準將的女人穿著一身野戰迷彩服,但左眼卻閃動著一點紅光。
不光如此,她左眼往上是一片銀灰色的金屬,與周圍正常的血肉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抱著一個平板電腦的左手也是同樣的銀灰色機械手臂。
從身體零件來說,這位薇妮準將隻能算“半個人”。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造型,還有她說出來的話語,讓林克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是多年前經常見到,多年後久彆重逢後的老朋友——熟歸熟,卻一下想不起來細節。
林克發愣,薇妮準將卻也沒催促他,跟個機器人似的靜靜地站在那裡。
抬手輕輕拍著自己額頭,林克試圖從曾經的記憶裡找出這熟悉感。
那麼,可以先用排除法來分析——首先,這個薇妮準將肯定不是這輩子記憶。
因為林克是個穿越者。
在一次通宵時,莫名其妙眼睛一閉一睜,他就到了這個時空的美國,變成福利院裡的一個五歲亞裔孤兒。
不過短短幾天,他就發現這裡的社會環境比上輩子惡劣得多,妥妥的黑暗版美國。
更悲劇的是,林克擁有穿越者經典套裝的起點孤兒院人設,卻沒有套裝必備的金手指。
由於這個美國整體經濟差了一截,孤兒數量增加,有能力收養的人減少。
福利院與團夥勾結,進行人口甚至器官販賣的例子屢見不鮮。
好在上一世的他雖然比較宅,但也活到三十多,心理狀態比五歲小孩穩定。
幾個月時間,終於把自己“演”成了一個身體不好,略微邋遢,脾氣孤僻,但又不怎麼惹事的透明人。
這樣,那些居心叵測的“收養人”和福利院員工,一直都沒有把他放進“優先領養”的名單。
這樣煎熬到十二歲,他從兒童福利院轉到寄宿家庭,開始在多個寄宿家庭輾轉。
日子依然艱難,但林克勉強也有了一點主動權。
說起來兒童福利院雖然管理嚴苛、食物垃圾,更兼營黑色買賣,但明麵上還有個限度。
寄宿家庭更分散,受到的監管更小,也更複雜黑暗。
那些半大寄宿少年坑蒙拐騙偷隻是起步水平線,拉人去賣、混團夥、販賣違禁藥品,乃至上街自由美利堅才是這些預備役人渣的日常。
四年時間,林克隨時都會遇到逼迫與壓榨,經曆性命之危的次數也在兩位數以上。
不過,已是少年的他有了更大的進退空間,努力活到了十六歲——這是法律規定,孤兒可離開寄宿家庭,獨力生活的最低年齡。
獨力即自主,也意味著他正式進入社會。
沒有寄宿家庭提供基本食宿,黑暗美國高企的失業率,讓林克的生存壓力驟然變大。
獨力生活的開頭很艱難,但比起寄宿家庭的暴力管束,行動處處受限的情況,未來更值得期待。
憑借遠超大部分十六歲青年的吃苦耐勞,以及適度的談判爭取,他在三個月內就從某家小餐館的臨時工變成了……“固定”臨時工。
這樣依然享受不到正式工的福利,薪水的數目和穩定性卻有相當提高,讓他有了一筆不多卻很寶貴的儲蓄。
但在這一世的黑暗美國,暴力與財富幾乎是雙生子,大多數發財的路子都可能麵臨其它人的暴力掠奪。
最後林克隻能依靠上一世的三流網文寫作能力,在閒暇時間給各種媒體狂寫震驚體、雞湯文、毒雞湯文、段子文等等,繼續充實自己的儲蓄。
這樣辛苦了三個月,他辭掉了那份“固定”臨時工,搬到一間狹小的單間公寓當起了死宅作者。
上午繼續寫短文賺生活費,下午到晚上寫超級英雄(起點遠古小白文)。
半年後,林克十七歲。
他終於推銷成功,將這本超級英雄交給某個長期收他短篇稿件的小出版社出版。
又過了半年,這本超級無腦爽的終於小火起來。
這期間,林克沒有借機與出版社談條件提高待遇,隻是要求對方加大對這本書的推廣力度。
同時,他用上一世鍛煉出來的碼字速度,半年內將這本無腦小白文出到了第五冊,徹底榨乾了它的價值。
這時林克剛過了十八歲生日,終於有了足夠的儲蓄,也有了談條件的底氣。
第二本投稿,他拿到了正常水平的版稅。
這次他不再匆忙急躁,按照三個月一冊的速度寫著新。
他遠離了危險的芝加哥,用第二本的版稅付了首付,在西邊洛克福德郊區買下這棟一百平出頭的獨棟平房。
這一世從小到大的經曆,讓林克極其厭惡人群密集,治安惡劣的大都市。
來到這僻靜的郊區,他的心情都變得開朗了。
前十來年的惡劣生存環境,他的身體隻能說沒生大病,但已經有明顯的發育不良,亞裔麵孔經常讓彆人以為他才十五六歲。
十六歲他剛出來工作時,經常還被人當成十二三歲的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