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是你把我升職的事攔下？我……我哪裡不好？當初不是你說我有天賦，把我領進行的？”
唐冕是薑山的學長，當初唐冕創立了鑒定培訓公司，把薑山拉了過來。
他很快發現薑山在鑒定方麵的天賦，並強烈建議薑山轉到這一行來。
那時候國內的奢侈品鑒定才剛起步，這行業並不被世人看好，江麗琴也不同意她從國際貿易轉行來乾這個，可在唐冕的帶領下，薑山越來越迷戀這些與美有關的物品。
唐冕家裡是做皮具起家的，皮貨的製作過程很吸引人，那些皮具在工匠的手裡翻出不同花樣，成為錢包、背包、工藝擺件……薑山從認識皮質開始，慢慢進入這行。
皮質的每一道紋理散發出的氣味都吸引了薑山。
薑山很迷戀這種美得深沉的東西。
後來接觸了其他奢侈品，她的視野打開，漸漸從奢侈品裡悟出了許多東西來。
那些奢侈品表麵上看是名包名表名牌，可深入奢侈品背後，卻發現，那些東西隻是表麵，人們購買的是奢侈品帶來的那些東西。
而奢侈品，從一件普通物品，被賦予極高的價格價值，為世人認可，這背後的故事更耐人尋味。
後來薑山明白，她喜歡的不僅僅是這些美麗的事物，還有與這行業有關的一切，透過一件件奢侈品窺測這世間或大或小的道理，薑山的至高理想就是有一天，她能隨性生活，把自己打磨成一件奢侈品。
後來她證明了唐冕的眼光沒有錯，她一個月銷售額至少百萬，旺季沒有上限，不說彆的，她一年給公司貢獻了多少銷售額，結果她廝殺到最後，最初領她入行的唐冕竟然阻止她升職。
“學長，我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薑山眼又紅了。
唐冕歎了口氣，“你怎麼還跟大學剛畢業那會一樣？我話還沒說完，你就哭起來了。”
薑山止住眼淚看向他。
“你不也一樣嗎？你也沒變。”
唐冕被她說笑了，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看來我這公司老總在你心裡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薑山還在生氣，低著頭不說話。
唐冕又笑：“你倒是說說，這些年，我哪裡沒變？”
薑山沉默片刻，抬起頭與唐冕四目相對。
這些年她老了醜了胖了，可唐冕卻一點變化也沒有，不，其實還是有的，雖然長相沒變，可穿的西裝檔次越來越高，袖扣手表的價格愈發昂貴，手工皮鞋不染塵灰，衣著精致得很有霸道總裁的範兒。
早些年在學校時，唐冕就是女生議論的對象，過了這麼些年，他的長相沒怎麼變，可身材結實有型了，更重要的是，錢包鼓了，如今Amore在國內分店眾多，每個月的銷售額多的驚人，聽說唐冕正策劃著上市，跟唐冕比起來，她是徹頭徹尾的loser，人家的目標是星辰大海，可她的目標僅僅是當一個店長，就這樣，還實現不了。
“你還是這麼氣人。”
唐冕嗬嗬大笑，把薑山笑得又氣又惱。
說話間，外麵忽然鬨了起來，吵吵嚷嚷的，似乎有個顧客在罵著什麼，薑山打開門走出去。
一個35歲左右的女人把包往櫃台上一扔，嚷嚷道：“你們Amore想不認賬？我明明是在你們這買的東西，你們倒好，竟然說出店就不賠償了？你們店賣假貨還想耍賴不成？”
那鉑金包薑山看著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道：“店長，這不是……”
“你閉嘴！”宋玲新很硬氣，“你隨便拿一個包就想退給我們？我們怎麼知道你這包是不是我們店裡的？再說了，你這已經過了退貨日期，你就是去淘寶買東西也不能這樣啊。”
“什麼意思？你們打算學奔馳是吧？我才用了幾天，你們就不認賬？這麼多錢買的包，竟然是假的，小心我去消費者協會告你們！”
“客人，說話要講證據的。”宋玲新道。
客人比她還硬氣，“行，不承認我直接報警，我就不信了，你們Amore是開黑店的？賣假貨還不承認！”
林總見狀趕緊給攔下，他怒道：
“我們店的包都是有鑒定證書的，誰手裡走的包就有誰蓋的章，宋店長，你看看這包是誰賣出去的。”
宋玲新低著頭，眼神躲閃，卻還是把鑒定卡拿出來。
薑山低頭，就見上麵蓋著一個紅章，還有她的簽名。
“這……怎麼可能呢？當初收這個包的時候我就說了……我不可能蓋章簽名的，那不是我的。”
“不是你？薑山，不是我說你，出事你就想不認賬了？我們店的規矩是什麼？誰過手的貨物出問題誰來承擔，既然是你經手的東西出問題了，那你趕緊拿錢來賠償。”林總很強勢。
“店長，你當時看到的啊。”薑山急壞了，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明明她沒有收這個包，而她的印章也在櫃子裡鎖著，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薑山，你就承認得了，後麵你有什麼委屈的話，我們再慢慢說，”宋玲新低聲說，“再說了，這事鬨大了對你也沒好處，先認下來再說吧。”
薑山並不傻，這事她不能認，一旦認下來她的口碑就完了，到時候誰還會聽她解釋？再說這個包本來就不是她收的，她憑什麼要認呢？
半小時後，薑山又一次來到了警察局。
她給霍霽川的律師又打了電話，對方很快趕來，聽完她的話後開始跟兩邊交涉。
“薑山，你沒認是對的，這種事一旦認下了就是一輩子的汙點。”律師沉吟道：“你想想，你的章平時都放在哪裡，有沒有人能接觸到你的章？”
薑山搖頭，她的抽屜一直是上鎖的，誰知會出這樣的事。
不過這世界上沒有任何鎖是萬無一失的，哪怕是保險櫃，隻要想開還是能開。
問題是，薑山沒有證據，所有證據都指向她。
而一旦沒有證據，她必須要承擔法律責任，先不說那包昂貴，但說賣假包本身就夠讓人詬病了。
人散了之後，薑山被叫進了一間辦公室，唐冕也來了。
“學長，你不會也認為是我收的包吧？那包當初收的時候我就說了，那包有問題，可店長還是要收，真的跟我無關。”
唐冕給她遞了杯水，“薑山，你彆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彆說那包貴死人了，把我賣了我都賠不起，就說這事情本身吧？我入職以來，從沒失手的時候，說我收了假包，這是對我的侮辱。”
對方的警員噗嗤一笑：“唐冕，你這學妹還挺有意思，這時候了還有心情想這些。”
唐冕也難得大笑，“她啊，上學時就這樣，彆看她看起來很好欺負，可你要是惹著她，她會把你抓的很難看。”
薑山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學長，你怎麼還笑得出來？Amore賣假包這麼大的事，你不怕這事會對公司的名聲帶來不好的影響嗎？”
警員：“看看你這員工，比你這領導還關心。”
唐冕笑起來，把一疊資料遞給薑山，薑山接過一看，越看越驚訝，她快速翻動紙張，看到最後時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紙是鑒定報告，蓋的都是她的章，可問題是這些包她見都沒見過，根本不可能出鑒定報告。
薑山所說的鑒定報告並非是專業協會出來的，可蓋了Amore的公章，加上鑒定師的章和簽名，在業界是有可信度的，現在很多人在網上代購，代購的東西又不敢肯定，便會從網上找鑒定師鑒定，價格不低，並不需要專業的證書，這些代購的東西如果能有專業人員的鑒定，無疑增加了可信度。
“我沒……”
“我知道。”唐冕沉吟道：“我直入主題，三個月前，我發現我們公司一批從海外進口的貨物出了問題，裡麵有一批假包，當時我偷偷報警，才知道，原來近期有一個造假團夥，仿造名牌包以假亂真，Amore出了這樣的事，是我管理失責，這次的假包事件隻是個提醒，Amore的內部確實出了問題。”
薑山沒想到這事牽扯的那麼大，她略顯驚訝，“難道不知道是誰嗎？”
“目前隻有你排除了嫌疑。”唐冕實話實說。
“所以呢？”
“所以我攔下你升職的事，把你留在門店裡，希望你不要打草驚蛇，能好好觀察，替我把內鬼揪出來。”
薑山一副“我難不成還要感謝你”的表情，唐冕咳了咳，自知理虧。
警員補充道：“這夥團夥在廣城作案，沒有固定的作案地點，團夥所有人吃住都在一輛麵包車裡，同時在車裡生產製作假貨，他們隔一段時間會棄車逃跑，警惕性強，再加上他們賣貨從不賣給生人，反偵查意識也強，我們和廣城警方合作查了很久，卻毫無頭緒，隻得從Amore裡開展調查。”
“我……我不知道怎麼做。”
“你放心，我們會教你，也不用怕，畢竟你隻需要做你熟悉的工作就行。”警員安撫道。
薑山沒想到一次普通的假包事件，鬨到最後她竟然搞成了臥底。
不過唐冕給她的承諾很讓她心動，唐冕說這件事後不僅升她做店長，也會給她更多選擇，比如說開拓海外市場。
薑山出了警察局便演著大路一直往前走，她原想走路回家就當鍛煉了，等她反應過來，她竟然走到了霍醫生家小區門口。
薑山一頓，渾身都不自然起來，她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明明回家的路並不路過這。
當下，穿著黑色高領毛衣的霍醫生從小區裡走出來，薑山一頓，渾身燙起來，整個人不知該往哪走，下意識轉身逃跑。
霍霽川手插在口袋裡，一轉身就看到她局促無措的樣子。
他挑眉，聲音沉沉：“薑山？”
“霍……霍醫生。”
“我是瘟疫還是猛獸？”
“當然不是，”薑山暗暗責怪自己反應過度，不過是被同事說了幾句，她怎麼就敏感起來？她又不是對霍醫生過敏，“霍醫生，您怎麼能是瘟疫猛獸呢？您明明是天上的皎月，地上的……”
“地上的什麼？”霍霽川目光沉沉，仿佛她不給個滿意的說法，他絕不放過她。
薑山為難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詞，忽然靈光一閃道：
“您就是男人中的愛馬仕，不是普通人能染指的。”
說完，又歎息一聲，她說的這是什麼鬼。
霍霽川倒像是對她的回答很滿意，他似笑非笑：“是嗎？聽說女人都想擁有一支愛馬仕？”
“哦，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