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隨即又笑道:“是小可貪心了,晉王身為儲君,又做過節度手下定是人才濟濟,此時想要投效的更是如過江之鯽,又怎會有小可的立足之地。”
趙普說的沒錯,柴榮已是有完整的文武班底,哪個沒有替柴榮立過功效過力,徐羨在其中也頂多排個中遊,憑什麼輪到趙普這個沒有功勞又沒有背景的人過來摘果子。
“先生不必失望,我說的那人亦是誌向高遠的人中翹楚,定叫先生才學有用武之地。”
趙普再次一揖,“全憑都頭安排。”
“嗬嗬……”徐羨用碗蓋輕輕的敲打著茶碗,“我與先生不過一麵之緣,之前還聽那兩人說了我那麼多壞話,先生竟如此信得過我。”
趙普起身捋須笑道:“趙某耳聰目明,自信能明辨是非。”
搭子還是原配的好,徐羨自是要把趙普舉薦給趙匡胤,待趙匡胤下了衙,徐羨就將他請到長樂樓與趙普一起吃酒。
知道徐羨要把自己推薦給開封府的馬直軍使,趙普大為感激,雖然不能做儲君的心腹,但是能做儲君心腹的心腹,那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趙匡胤本就是個自來熟,趙普又曲意投效,二人相談甚歡,一壇酒下肚雙方便已經是奸戀情熱……不對,是推心置腹。
趙匡胤當下就答應,叫趙普到他手下做個書吏,彆看隻是個沒品沒級的小吏,可五代的許多相公都是從小小書吏做起。
兩人飲酒至深夜喝到酩酊大醉,徐羨扶了趙普長樂樓的二樓休息,又攙著趙匡胤出了店門。
趙匡胤扒著馬鞍連伸了好幾次腿都沒踩上馬鐙,動作像極了狗兒撒尿,徐羨看得好笑伸手去扶他,“你還是在這裡過夜吧,若是一頭紮進了汴河裡淹死了,我可沒法向你家中交代。”
趙匡胤勾住徐羨的肩膀笑道:“我沒醉,心裡明白著呢,隻是手腳不聽使喚罷了。倒是要問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推薦個人,你跟他有什麼淵源?”
“不是與你說過了我與他沒任何關係,他來京求職恰巧在我店中用飯,我與他閒聊了幾句,見他人品不錯便推薦給你。
他日晉王登基,你要獨當一麵手下沒幾個靠得住人手可不行,難道你看不上這人?”
“怎麼會看不上,這人沉穩練達頗有見識,可不是個隻懂半本論語的酸儒,是再好不過的幕僚,平白的撿了這麼一個人,我倒是覺得不敢置信。”趙匡胤拍拍徐羨的肩頭,“到底是自家兄弟,我沒想過的事情已是為我打算好了,為兄日後怕少不了你幫襯。”
“你都說是自家兄弟了,跟我說這話豈不是見外。”
趙匡胤突然把聲音壓得極低,“陛下已染沉屙,怕是不久於人世,從此刻起京中不會太平,你我當戮力同心護殿下周全,保他穩坐龍庭,方能有日後富貴。不然輕則落敗身死,重則家破人亡……”
趙匡胤雖然滿臉的醉態,但是徐羨卻能感覺到他的赤誠,這是從未有過的赤誠,至少他從前很少和自己談及如此深刻厲害關係。
目送趙匡胤騎在馬上緩緩離去,徐羨在初夏的夜風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嘴裡輕聲的嘀咕道:“如果我現在才是你的心腹至交,那麼從前呢?”
吱嘎,二樓一條閃開的窗戶縫突然隨風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