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沉聲道:“某怎會不知道現在是緊要時刻,隻是陛下不見我,開封府也有公務怕是不好擅離職守。”
沒想到柴榮還挺執拗,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作為即將閃亮登場的主角,柴榮卻還想著回去上衙實在讓人頭大。千斤頂都已是上來了,徐羨真是擔心這位皇帝備胎在關鍵時候想不清醒。
“殿下可不要忘了殿前司在宮內,開封府在宮外,一旦事有不諧殿下如何比得過旁人快。”
徐羨暗指的自然是李重進,雖然郭威已是逼著他當眾給柴榮叩頭,他的野心大概不會因為這一下磕沒了,甚至還會多了一份怨念。
見柴榮麵露猶豫,徐羨繼續勸道:“陛下雖然不見您,可是又沒說不讓殿下待在宮內,宮裡哪個有膽敢將您往外攆。”
柴榮聞言立刻點頭,“某這就讓人把開封府的公務送到宮裡來!”
柴榮腦袋轉過彎來,做事比徐羨明白多了,雖然後閣進不去,他乾脆就找來一張矮幾放在後閣的廊下辦公,一日三省,還時不時的帶著養在後宮的兒子前來問候。
郭威是至情至性之人,人生末路哪有不想見親人的道理,一則是不想見親人落淚,二則他英雄一世不想旁人看到他艱困的模樣。
柴榮與李重進、張永德不同,兩人共同生活多年,柴榮見過他早年更多不堪的樣子,兩人是患難父子情感深厚甚至不是德妃這個半路夫妻可比的。
柴榮在廊下坐了不到兩日,便已是到了閣內辦公了,除了處理少許開封府的公務之外,他大多數的時間都侍奉郭威的飲食湯藥。
不知道因為柴榮的殷勤侍奉,還是開春後天氣轉暖,郭威的身體竟有些好轉,雖然上不得朝卻是能下床在宮中溜達。
可憐徐羨新婚燕爾,卻在宮中一直陪了柴榮三個多月就等著郭威咽氣,也不知道浪費多少大好春光。
春光明媚萬物複蘇,一隻螞蟻拖著的食物尋覓著來時的氣味兒往巢裡走。驀地,一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螞蟻的上方,那是一隻手捏著草葉子擋在了螞蟻的歸途。
這對一隻強壯的工蟻來說不算什麼,可是當障礙變成了一片樹葉,一塊碎瓦,甚至是一團泥巴的時候,螞蟻終於迷失了方向,晃動著觸角茫然四顧,不知道該往何處。
陽哥兒咯咯的笑著,起身對亭子裡麵的郭威道:“祖父這螞蟻找不到家了。”
此刻的郭威正與柴榮對弈,他麵色蒼白裹在毯子裡,笑著回道:“回不了家的人是很可憐的,陽哥兒就不要捉弄它了。”
陽哥兒一本正經的回道:“祖父多慮了,它是螞蟻又不是人,就是家毀了不出幾日也能在建起來。”
他說著就扒開褲子,便有一股清流朝著牆根兒的蟻穴射去,直把蟻巢衝得七零八落。
郭威哭笑不得對徐羨罵道:“你就不能教陽哥兒一點好的,他以後可是要在殿上稱孤道寡的。”
徐羨委屈的道:“陛下,臣冤枉啊,這事跟臣無關!”
“不是你教得,難不成還是李聽芳教的,他可沒這個本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聽芳穿過長廊快步而來,到了亭子前對柴榮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柴榮扭過頭來笑問道:“喜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