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就是大帝,一下子就看出來其中的隱患,一個龐大的禁軍確實有助於中央集權,可是未必有利於皇權的鞏固,若是掌權之人心懷不軌,可比藩鎮還要可怕。
事情也確實如柴榮所擔心的那樣,他將親手組建的強大禁軍交給心懷不軌之人,同時也將冉冉崛起的帝國拱手送人。
徐羨下意識的看看對麵趙匡胤那一臉忠厚的麵龐,這張臉的欺騙性實在太強了,難怪英明如柴榮也會看走眼。
趙匡胤嗬斥道:“陛下問你話呢,你盯著我作甚。”
徐羨扭頭看向柴榮,發現柴榮也在望著他眼中頗有期待,沉吟一下拱手道:“陛下考慮的周到,無論是禁軍還是藩鎮牙兵,向來都是無法無天,將他們集中到一處確實難以約束也難保證忠誠……”
老穆頭用胳膊肘戳了戳徐羨,“這些陛下都曉得,沒讓你順著陛下的話說,是問你怎麼解決。”
“我知道,你也得等我把話說完不是。”徐羨沉吟一下接著道:“臣以為僅僅用律法和軍令是不夠的,一少不得錢財幫他們在開封安家落戶,二則陛下要和他們拉近距離。”
柴榮笑了笑,“是要朕像先帝那樣與他們一起喝酒、賭錢、甚至一同逛窯子嗎?”
老穆頭道:“陛下可彆瞧不起這些小事,先帝得將士支持得了天下,與這些小事不無關係。”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附和。
柴榮無奈搖頭,“朕不是不肯是做不來,就是皇後也常抱怨朕是個乖張冷僻性子。”
徐羨道:“臣不是這個意思,先帝那樣做固然得士卒支持,可也讓臣子失了敬畏之心,才有了王峻那樣隱患,實在不可取。”
老穆頭不滿的噴道:“這不可取那也不行,你倒是說個門道出來。”
“且等我說完,各位以為這世上人與人之間最牢固的關係有哪些?”
王樸立刻答道:“不外乎父子、夫妻、君臣,三綱五常寫得最明白不過,你是叫陛下多收義子,卻不知道義子多了也是麻煩,很容易就成尾大不掉。”
古人真的很喜歡收義子,尤其是亂世之中,皇帝、軍閥都喜歡收有勇有謀的義子,為他們領兵打仗征伐天下。
這種關係在亂世中絕對比君臣更牢靠,可也容易尾大不掉成為親子的威脅,聰明者如老朱,得了天下之後立刻讓義子恢複本姓認祖歸宗,省得將來還要分家產。
以柴榮的性格怕是也不喜歡收那麼多的乾兒子,沒瞧見他已是在暗暗搖頭了。
“陛下誤會了,王知府怕是忘了,這世上還有師生關係,天地君親師,您是讀書人師生關係有多重要不必我講了吧。”
“胡說八道!”李重進一拍案幾,“你要陛下收一群丘八當學生成何體統,絕不可能!”他說這話的時候顯然忘了自己也是個丘八,一個高級丘八。
“有何不可!大周有國子監叫文人讀書,為什麼就不能有講武堂讓武人習武。朝廷有科舉,中舉者皆為天子門生,為什麼就不能有武舉,中舉者同樣可以為天子門生。陛下將這些人,派到軍中任基層軍官,難道不是掌控軍隊有力保障嗎?”
柴榮聞言大笑,“徐羨的主意真是絕妙,朕要設講武堂開武舉!”
不愧是柴榮,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好處來,這個時代的軍卒不是最窮的,可一定是最缺少榮譽感的群體,也許這是他們對皇權即輕蔑又敬畏的根源,若是能在分享錢財的基礎上分享皇權的榮譽,自然也能收獲更厚重的忠心。
其實徐羨出這麼個主意心裡還是有些顧忌的,很擔心大周禁軍太過忠心,也不知道趙匡胤還能不能成功上位,若是不能的話長樂樓的那些好酒便白白糟蹋了。
柴榮果然不近人情,剛剛得了好主意就要攆人走,眾人便起身向柴榮告退,宮門已是落了鑰,李聽芳引著幾人去找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