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使府直接出了文告,隻說是剿滅了一股行刺節度使,試圖劫持鹽場的賊盜,死了的直接扔到海裡,沒死的攆出了橫海軍,宋百川被當眾腰斬,曝屍三日。至於剩下的那一千多沒有參與作亂的人,被節度使府儘數收為牙兵,總算是把這件事做了個了斷。
上元佳節,滄州從未有過的熱鬨,不僅有了燈會,秦峨還找來戲班子搭台唱戲,徐羨對此原本沒什麼興趣,卻架不住秦峨的邀請。
咿呀呀的唱詞徐羨聽得不甚明白,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大戲竟然是講他的,戲中徐總管儼然就是個剛正不阿、高風亮節、大公無私、心係軍民的好官。
饒是徐羨臉皮厚也不僅有幾分的臉紅,揶揄道:“我也是見過會奉承人的,像秦刺史這樣會奉承人的還是頭一回見到,幸虧你在這偏遠的滄州任刺史,要是在京城再英明神武的皇帝都能給你灌迷糊了。”
秦峨半點也不覺得害臊,“秦某絕不是阿諛奉承之人,總管對橫海對滄州可謂是恩同再造,下官是真心的敬服,有義務叫橫海軍民知道總管的恩德。”
“哈哈哈……那我可要多謝秦刺史了。隻是這戲胡編亂造,前麵的倒還有三分真實,可我什麼時候結識了一位美嬌娘。”
“馬上就有了!”秦峨拍拍手隻見一旁的屏風被人撤下,一個戴著麵紗的女人坐在琴前輕聲彈唱,“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一曲唱罷女子緩緩起身向兩人走來,她身姿婀娜行走間如同細柳扶風,雖然看不清模樣,可是隻看眼眸身段也知道是個美人,女子到了秦峨眼前屈膝一福,
秦峨虛扶一把道:“起來吧,還不向徐總管見禮!”
女子剛剛轉向徐羨,一旁站著的徐朗突然抽出刀來,“大膽!離我父親遠些,是以為我的刀不利嗎!”
真是服了這個愣小子了,不論哪個陌生人靠近徐羨都是這副架勢,好不容易在這荒僻之地碰到個美妞竟也攔著。徐羨不禁懷疑袁宏彥把這個兒子送給看來當人質,是想把他氣死繼承他的家產。
徐羨一腳把這個不著調的乾兒子踹走,和聲對女子道:“讓小娘子受驚了!”
秦峨介紹道:“這是小女玉琴,下官剛剛從兗州老家接回來。”
“玉琴見過徐總管!”女子盈盈下拜,一股香風緩緩襲來,徐羨不禁抽了抽鼻子。
“小娘子請起!”徐羨虛扶一把,看向秦峨道:“據我所知秦刺史在老家沒有女兒?”
“義女!”秦峨捋著胡須道:“這是下官早年收養的義女,可一直當作親女兒調教,如今已經十八歲了還沒有婚配,接到滄州來想為她尋個著落。”
徐羨信他才怪了,女子身上的香氣分明就是青樓裡的女子常用的香粉,這麼專業的唱功絕不是普通人家的才會的。
可秦峨說是自己的女兒,徐羨也不好不給麵子。他從身上解下來一個玉墜遞了過去,“這個就當是給賢侄女的見麵禮了。”
“小女子多謝徐總管!”玉琴伸手接過,柔軟白嫩的小手有意無意的碰觸了一下徐羨的大手。
秦峨笑道:“這是徐總管給你的定情信物,務必要保管好了。”
徐羨聞言蹭得站了起來,低聲喝問道:“秦刺史你這是何意!”
見徐羨麵色不善,秦峨忙拱手道:“下官是看總管在滄州孤身一人,也沒有個端茶倒水鋪床疊被的,小女色藝雙絕又溫柔細致,總管若是不嫌棄可以收她做個妾室。”
徐羨還沒發表意見,乾兒子第一個不乾了,徐朗怒道:“誰說我父親身邊沒人照料,你是在拐著彎罵我不孝嗎……父親,你怎麼走了!”
徐羨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腳步匆匆一路回了節度使府,一連喝了兩碗熱茶心緒才稍稍平靜下來。沉默良久他叫人把李墨白找來,趙匡義還在天雄軍,隻好找這個狗頭軍師商議了。
他叫大堂外的侍衛都撤去,隻留下李墨白一人,開門見山的道:“你也算有幾分眼界了,你說秦峨為什麼要給送個女人給我,他打得什麼算盤。”
李墨白眼珠子亂轉,沉吟了半晌才道:“總管弄錯了,他給總管送的不是女人而是他的女兒。”
“哈哈……”徐羨大笑道:“你在青樓廝混多年,難道看不出那是個妓子。”
說到自己擅長的,李墨白頓時眉飛色舞,“嘻嘻,屬下怎麼回看不出來她是個妓子,而且看得出來是個處子,觀其才藝身段絕對是極品……”
徐羨打斷他的話道:“說正事!一說這些邪門歪道你就沒完!”
李墨白清清嗓子正色道:“總管說的沒錯,那確實是個妓子,可是秦刺史說自己的女兒還送給總管,事情就非同一般了。”
“何意?”
“總管忘了,漢末時也曾有人把自己的義女送給了董卓!”
“董卓?”徐羨蹭的站起來,“秦峨要害我!叫我跟徐朗父子相爭!”
李墨白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是屬下打錯了比方。秦峨不是王允,應該不會有害總管的心思,不過他確實彆有居心。”
“你仔細說說!”
李墨白捋著稀疏的胡須道:“如果他贈總管一個侍妾,在官場上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隻能說他竭力奉承總管。可若是贈女兒就不大一樣了,即使這個女兒是假的,那他很有可能是想……”
“想什麼,你倒是說啊!”
“他可能是要投效總管,甚至是想在總管身上下注!”
徐羨濃眉一挑,“下注?下什麼注!”
李墨白嘴角戴著一絲高深的笑意,“總管明知故問,總管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急匆匆的回來了。”
“哈哈……那他可是下錯了注,我豈會有那種不該有的心思!”
“嗯……總管就真的沒有想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