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已經放下來半炷香的時間,城門卻遲遲沒有打開,城中喊殺聲越發的激烈。吊橋外一裡遠的地方,徐羨騎在馬上一言不發,濃眉擰成一團,心中焦躁不已。
偷城這樣的事情,紅巾都也隻乾過兩回,一次是兗州那次隻算做了一半。另外一次是光州,可光州不過是邊境小城,士卒的戰鬥力和意誌力多半比不過無錫的守軍,徐羨很擔心吳良把五百人都折在裡麵。
徐羨嘿嘿的笑道:“還能是哪個兒子,自是李璟最愛的六子,李弘冀最大的威脅!”
吳程聞言到抽了一口冷氣,緊張的到帳外看看,聲音比徐羨壓得還低,“是李璟的哪個兒子?”
徐羨一直將他帶在身邊還派人嚴加看守,也就他自己以為徐羨不知道他的身份,還膽敢趁夜逃走。
如果李璟派了其他的皇子出使遼國,徐羨一定不認得,可偏偏這位天生重瞳,偏巧不巧的出現在唐國的使船上,徐羨在那豪華的艙室之中還找到兩首新作的曲詞,怎能猜不到他的身份。
徐羨聲音又低了些,“大帥彆急,末將俘虜的那位唐使既不是尚書也不是宰相,而是一位皇子!”
“這個緊要關頭出使契丹的,至少也得是位尚書。總管彆不是想拿使者要挾常州守將吧,李弘冀可是連親叔叔都能殺的人,就算是宰相他也不會在乎,總管還是絕了這個心思。老夫已經安排了戰船,到時候由邵可遷帶人繞道通州,與貴國水軍合並一處,也能直搗金陵!”
“重點不在這個上麵,大帥可知道李璟派去出使契丹的是什麼人?”
吳程笑道:“唐國與契丹往來甚密,如今周天子伐唐想必是李璟派去遼國求援的,他怕是想不到使者會落到總管手上。總管應該得了不少李璟獻給契丹皇帝的貢品吧,難怪會有那麼大顆金珠贈青纓郡主。”
“正是,不過他們不是在海上巡邏的,而是出使契丹的使船!”
“知道,不是說在海上碰見嗎?”
徐羨到帥帳門前看了一眼,這才壓低聲音道:“大帥可知道,我軍來時是乘坐唐國艦船來的?”
見徐羨神秘兮兮,吳程反而來了興致,叫身邊的親兵書吏全都退下,“總管究竟有何良策?”
徐羨看了看他親兵,“還請大帥屏退左右!”
“總管快說來與老夫聽聽!”吳程說的隨意,似乎並不當真。
徐羨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直接找到帥帳,“大帥這樣隻會白白浪費箭矢,於戰事無益,下官有一計可叫常州駐軍全軍覆滅。”
雙方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鬨,一連打了五六天,卻不上雲梯壕橋之類的攻城器械與唐軍見真章。
吳程也並非什麼沒做,每日率領大軍到常州城下,用投石機和床子弩向城牆招呼,城上的唐軍也非泥塑木偶,同樣用投石機和床子弩還擊。
“既如此那也彆無他法,隻能在城外紮營牽製住常州駐軍,再見機行事。”
徐羨立刻拒絕道:“絕不可行,這種招數可一不可二,那些無錫的守軍多半應該逃到了常州,一定回有所防備。我那千把號人就算都摸進去,也隻會白白折在裡麵。”
吳程捋著胡須道:“就算他們真的出城與我軍,兩軍最多是……勢均力敵,除非總管再演上一出夜襲偷城的好戲,方有機會拿下常州。”
“那倒沒有關係,來之前末將說過,自有主意引他們出城決戰。”
“隻能是這個意思,周天子應該清楚吳越的沒有攻克常州的實力,給大王的詔書中寫得十分明白。”
“陛下是這個意思嗎?”
看著徐羨一本正經的模樣,吳程笑道:“即便打不下來也無妨,其實並不指望我們能打下常州,隻是想我們能牽製住常州的駐軍,不叫他們增援金陵罷了。”
“看來隻能把他們引出城了,不然半點機會也沒有!”
“當然不好打!”吳程笑道:“敝國打了幾十年也不曾打下來!”
徐羨歎氣道:“這常州城不好打!”
常州不愧是金陵門戶,城牆比壽州城差不多高,護城河卻要比壽州的寬出半截,城池的規模更非壽州可比。聽吳程說壽州城中有精兵三四萬糧草能用個三五年,徐羨覺得沒個二十萬大軍幾十萬民夫這仗可以不用打了。
大軍在無錫休整了數日繼續向常州進發,兩地相隔也就隻有六七十裡,不用一天功夫就到了常州城外。看到常州城的那一刻,徐羨不禁生出滿滿的絕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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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後麵的徐羨不禁抽了抽嘴角,“真他娘的神邏輯!”
邵繼先往營外指了指,那裡有百十個牽馬的吳越軍騎兵,“那都是我的手下個個都是馬上的好手,我帶著他們一起加入紅巾都,以後咱們就是一個馬勺裡吃飯的跑著兄弟了,你要是朝兄弟的老子下手那就太不仗義了,平白的壞了北方好漢的名聲……”
“父債子還再合情理不過,徐總管剛才也是這般說的。嗯……我一並把你損失的人手賠了,你們看他們如何?”
吳良冷聲道:“為了和你父賭注,我們損失了百十個兄弟,用你的腦袋來賠償吳某對不起他們,你還是回去吧。”
九寶又把刀插回刀鞘裡麵,“算了,免得傷了兩軍和氣,叫總管為難。”
“動手吧,還請動作利落些!”
九寶把刀抽出來在他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俺真的動手了!”
邵繼先又瞄準下一個人,“這小兄弟就由你來動手吧。”
估計大魁一輩子都沒有碰到這樣的請求,平時殺人不眨眼的家夥竟有些手足無措,嘴裡罵道:“滾開,離俺遠點!”
徐羨說完就轉身離開,可他沒有走遠躲在帳篷後麵偷看,隻見邵繼先又膝行到大魁的跟前,抬頭望著他一臉誠懇的的道:“兄弟砍了我的腦袋吧!”
“這……又不是我和你父對賭,是我的手下兄弟,你去問他們好了!”徐羨對身邊的紅巾都士卒道:“兒子替老子砍頭,這事兒合情合理,你們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