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柳下惠(1 / 2)

亂世小郎君 宇醜 7623 字 10個月前

壽安殿是錢俶的生母吳氏的居所,殿內的布置與吳氏的身份顯得格格不入,殿門正對著的是一座神龕,上麵供奉著的是老子的神像,嫋嫋青煙從銅製的香爐中緩緩升起,模糊了神像莊肅的麵容。

神龕前一位女冠盤腿坐在蒲團上,她模樣約莫四十餘歲,穿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深色道袍,雖然年華不在衣衫素淨,卻難掩清雅氣質,依稀可見當年風韻。

這位就是錢俶的生母吳氏,她出身吳越將門,是文穆王錢元瓘的妾室,如今則是母憑子貴的順德夫人。

吳氏生性節儉善鼓琴,錢元瓘薨逝之後就開始迷戀黃老之學,即使在深宮之中亦常穿道袍,一副出家人的做派。

上首的位置還有一個宮裝婦人,她姿容秀麗衣著簡樸,乃是錢俶的王妃孫氏。

婆媳二人衣衫素淨,麵前卻跪著幾個衣衫豔麗的舞姬,徐羨若是在定會覺得這幾人麵熟。

“……昨夜徐總管拉著奴婢進了房間就在床榻上跳個沒完,後來奴婢們實在累了,就給他灌了一碗醒酒湯,伺候他安寢了。”

“抬起頭來看著老身!”吳氏正色問道:“爾等與徐羨可有越軌之事?”

領頭的舞姬道:“回太君,奴婢和那位徐總管並無越軌之事。”

作為宮中的舞姬,如果不能成為大王的妃嬪,能被賜給臣子做妾室是最好的歸宿了,徐羨這種年輕俊朗又有高官顯爵的最為難得。

等那幾個看熱鬨的大頭兵走了,幾個舞姬就迫不及待的向徐羨下手,可氣的是麵對一個爛醉如泥的人,她們竟然沒有得手,現在想來依舊有幾分遺憾。

吳氏閱人無數自是看得出舞姬沒有說謊,可依舊有些不相信,“你們平素都頗有上進之心,這樣年輕俊朗的英傑你們豈會放過?給老身說實話!”

幾個舞姬齊齊叩首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絕不敢欺瞞太君。奴婢們福薄自是想嫁個好夫婿,昨夜亦是極力奉承那位吳總管,隻是到了亮真章的時候,他卻不許還將奴婢們都推到床下。”

吳氏眉頭一皺,“哦?莫非他有什麼隱疾?”

一個年歲較小的舞姬突然的咯咯笑了起來,被旁邊的人戳了戳又連忙的捂住嘴,王妃孫氏立刻斥道:“為何發笑,隻管直說,若敢撒謊就叫你去刷馬桶。”

小舞姬叩首道:“奴婢隻是想到了昨夜的事情好笑,昨夜奴婢和幾個姐姐們脫了衣服要給他侍寢,他卻把奴婢們推下床捂著褲襠求饒。”

“求饒?”吳氏一臉疑惑,無法理解一個威名赫赫的將軍會向幾個女子求饒。

“嗯!”小舞姬點點頭道:“那位徐總管在床榻上又跪又拜,嘴裡說‘諸位姐姐饒了小可吧,要是叫家裡的悍婦知道了會閹了我的。’”

她說著就模仿了一遍,臉上欲哭無淚無奈表情惟妙惟肖,模樣十分的滑稽,幾個舞姬和王妃孫氏都是笑得花枝亂顫,就連吳氏也是噗嗤笑出聲來。

吳氏掩嘴笑道:“真是聞所未聞!不過能像柳下惠一般的坐懷不亂,倒是十分難得。”

孫氏道:“他哪裡是坐懷不亂,他明明是懼內!”

“此言差矣,這世上哪有真正懼內的男子,尤其是這等能上陣殺敵的將才,所謂懼內不過真心的愛重罷了。”

吳氏閱曆不凡,隻是這回真的猜錯了,徐羨是真心的害怕趙寧秀的擀麵杖。

領頭舞姬也附和道:“奴婢也是以為那位吳總管是真心愛重他的妻子,他並非不垂涎奴婢美色,而是硬生生的忍著,憋了一夜今天早上都流鼻血了。”

吳氏點點頭,一揮手道:“爾等都下去吧!”

等舞姬退去,她扭頭對孫氏道:“你以為這位徐總管如何?”

孫氏略一沉吟道:“這位徐總管能征善戰智計百出,大王說這回北上攻打占了常州,雖說退了可也能叫唐國十年不敢越境犯邊,隻可惜他不是吳越的臣子,不能繼續為大王效力。”

吳氏卻笑道:“老身說的不是這個,你以為叫這位吳總管做青纓的夫婿如何?”

孫氏聞言不禁訝然出聲,“太君怎會這般想,這位徐總管可是有妻室的!”

“那又如何,老身嫁予文穆王時,他何嘗不是有妻室!”吳氏歎氣道:“當年青纓之母把女兒托付給我就撒手人寰,轉眼已有十年之久。

自文德即位以來,老身再無心理會俗事,自去年大病一場深感時日無多。待日後歸去,若是青纓還沒個歸宿,見了她的母親不知該如何交代。”

孫氏道:“太君福澤深厚定會長命百歲,太君若是放心可以將青纓的婚事叫給妾身,杭州城那麼多青年才俊還怕找不到好人家。”

誰知吳氏卻看著孫氏一字一句的道:“青纓鐘意那位吳總管!”

她歎口氣繼續道:“近來常見青纓拿著那顆金珠發呆,老身還不隻一次見她在老君麵前祈福,老身亦是女子也曾年輕過怎會不知道她想什麼。”.

孫氏卻笑道:“少年慕艾再尋常不過,隻是終身大事當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她是大王之妹怎能自甘墮落給人做妾……”

孫氏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這位婆母也是給人當過妾的,連忙住嘴向吳氏拜倒,“妾身失言,請太君責罰!”

吳氏卻微微搖頭道:“若是十年前,老身不會與你乾休。可活到今日不敢說心明眼亮看透世事,權勢地位早已看淡,亦不會為你的話耿耿於懷。

正所謂有錢難買心頭好,隻要青纓鐘意那位徐總管,即使吃糠咽菜也會甘之如飴。大王若是覺得顏麵無光,便與徐羨商議一下兩人不分大小就是。

青纓與她生母一樣良善,不會仗著身份欺負他原配的,實在不行的話做妾也無妨,反正青纓也不是先王嫡出。”

後世裡常聽人說起“佛係人生”,這位信仰黃老之學的吳太君就是“道係人生”,比“佛係”還要更灑脫些。

孫氏神色躊躇,沉吟一陣才道:“妾身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嗯,太君大概還不知道大王欲讓青纓當周國的皇後……”

此言一出,吳氏的淡定瞬間消失不見,像是爆竹一樣炸開了,她的眼神變得如刀劍般淩厲,咬牙道:“絕對不行!青纓天真爛漫進了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老身如履薄冰在宮中與人鬥了半生,絕不叫青纓走我的老路,更不能叫她落了和她母親一樣的下場。”

她扭頭對一旁的年長的宮女道:“去看看大王下朝了沒有,若是下朝就請他立刻到老身這裡來!”

徐羨有些忐忑,實在想不通錢俶的老娘找他做什麼,難得是因為昨晚淫穢宮廷的事?

皇宮裡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錢俶雖然沒有皇帝的名頭其實就是個小號的皇帝,這條規矩放在他這裡也適用,自己搞了皇帝的女人自會有人找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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