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騎馬一路疾馳,風一樣的趕到快活林,尚未到家就見家門前有不少的車馬。一個吳越國的軍漢正蹲在路邊和快活林的少年說話,還不時發出一陣爆笑。
徐羨不由得心虛上前大聲的斥道:“邵繼先,你他娘的在這裡瞎說什麼?”
邵繼先連忙的起身道:“繼先見過令公,令公沒想到我回來吧,哈哈……”
“我問你剛才和這些少年說了什麼……”
“我就說了些令公在戰陣上的威風!”
“那就好接著說,若敢胡亂說彆的,當心我揍得你爹都不認識。”
徐羨剛進了門就聽見門廊旁邊有奇怪的聲響,扭頭一看隻見兩個黑白相間的萌獸挨在不停的扭動,阿寶的腦袋不時的頂在門板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呃……這也太快了,做了那麼多年的單身熊,阿寶性急些徐羨倒也可以體諒。
他扭過身緩緩的走向花廳,隱約的聽見裡麵有人說話,心裡比當年上考場還要緊張一些,生怕趙寧秀突然的拎著擀麵杖鑽出來。
怕什麼就來什麼,趙寧秀突然探了個腦袋出來,嚇得徐羨不禁往後一跳。
“你鬼鬼祟祟的做賊一樣,郡主都等你半天了,還不快點進來!”趙寧秀衝出來一把抓住徐羨的胳膊把他拉進屋裡。
屋裡的情形跟徐羨想像中的千差萬彆,並非是賓主落座端著茶碗說些寒暄客套話。隻見一群婦人圍著吳越使團,可並非是在說什麼家長理短。
劉嬸兒麵上帶著幾分的傲嬌,“諸位遠道而來,想必沒有見過上國風物,改日俺得空帶你們在開封城轉上一轉,到皇宮邊上看看,再到相國寺上炷香,最後到長樂樓吃頓好的。不是俺吹噓,俺做的羊肉湯餅,一條街上也沒有誰比得過,包你能把舌頭也吞下去。”
看樣子她是把吳越當成邊陲小國了,吳越的使臣氣得直翻白眼,卻又不屑和無知婦人辯白。
倒是青纓咯咯道:“那就勞煩劉夫人了,回頭一定要嘗嘗你的羊肉湯餅。“
“夫人?”劉嬸兒像是吃了蜜糖一樣笑的滿臉褶子,“這閨女真會說話,不愧是當公主的。”
潘大嫂撇了撇嘴道:“你不懂就不要瞎說,這位小娘子是郡主不是公主!”
“俊主?這閨女著實俊的很,不知道你有多大年歲,可曾許了婆家?”
潘大嫂胳膊戳了戳劉嬸兒,“人家是使節,注意些體麵,彆淨說些上不得台麵的話。”
“俺咋就不體麵了,俊主也得嫁人,大郎來了,正好你給俺評評理!”
吳越的使臣紛紛扭過頭來,像是見了救星一樣,“徐令公你可來了!”
“是張侍郎、鐘少卿啊,想必兩位此次正副使了。”徐羨心虛的看了看青纓,“郡主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青纓收住臉上的笑容淡淡的道:“我知道令公忙於公務並非故意怠慢。”
“多謝郡主體諒!”徐羨又對幾個婦人道:“嬸嬸、嫂嫂們,郡主遠道而來想必疲累,還是請她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正與幾位夫人說的開心,令公有事隻管和張侍郎、鐘少卿商議。”
徐羨囑咐趙寧秀安頓好青纓,就帶正副使節到了書房,還沒落座二人便迫不及待問道:“徐令公,陛下為何不見我等?莫非是陛下對吳越有什麼不滿。”
在吳越國徐羨兩人都隻能說是泛泛之交,一上來就問得這麼直白可見是真的惶恐焦急,柴榮到底賣的什麼關子徐羨也不知道。
他隻好安撫道:“陛下政務實在繁忙,可能是真的沒有時間麵見幾位。”
鐘少卿皺著眉道:“周天子忙碌,我等也不急於麵聖,可是為什麼不叫我等住在鴻臚寺卻住在令公家裡,這大的不合常理啊!”
徐羨也十分的納悶,“吳越王叫你們此番出使所為何事?應該不是隻為了獻貢吧。”
兩人對視一眼道:“徐令公應該知道大王有心叫郡主做大周的皇後,之前曾與那位陛下的近侍透過口風,卻遲遲不見回應……”
“所以你們就把人送上們來了!”徐羨心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幸虧不是那位吳太君送來給老子當妾的,“可曾遞交了國書向陛下說明?”
“令公此言差矣,皇後又非是尋常宮嬪美姬,非得陛下主動敕旨冊封才行,不然豈不是自降身價!”
“嗯,似是這個道理!大概是陛下喪妻不久,暫時無心再立皇後吧。”
張侍郎道:“此次征唐我吳越損失甚大,常州也還給了唐國,若是得不到皇後之位,怕是大王會心生怨念。”
徐羨麵色不禁一緊,“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吳越王有不臣之心嗎?”
“此話其實是下官想請令公在朝堂上說給天子聽的。”
徐羨立刻明了,“原來是要我上疏立後,後宮之事我一個外臣不好乾預。”
徐羨發現五代的臣子們對皇帝家事乾涉的並不多,彆說立後就是立儲也不太上心,全憑皇帝自己權衡,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個王朝什麼時候就沒了。如某個朝代為了儲君之位懟的皇帝三十年不上朝的事情,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
“大王說了,此事若是成了,不會忘了徐令公的好處。”
“哈哈……”徐羨大笑兩聲,“吳越王太瞧不起人了,以為萬兒八千貫徐某會看在眼裡。”
“我家大王知道令公豪富,看不上一星半點的小錢。上次令公到杭州帶了不私鹽、烈酒、茶葉販賣,大王不願傷了和氣,叫官吏睜一眼閉一眼。大王說如果事情成了,可以繼續允許令公往吳越販酒賣茶,私鹽嘛就算了。”
“哈哈……吳越王出手闊綽著實叫人心動!隻是我在朝中並無什麼勢力,可不敢保證此事就能成。”
鐘少卿輕聲的道:“大王說了,儘人事聽天命,大周最盼著此事能成的莫過於令公,難道真的忍心紅顏知己困於蕭牆之內孤獨終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