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宰相樞密院家裡的呢?”
“紅皮燈籠。”
“像這種皇宮裡麵傳來的消息大概要都少錢才能買的到?”
張不二搖搖頭道:“俺也沒有買過,至少也要個五六百貫吧。”
“皇宮裡的消息就這般不值錢嗎?”
“皇帝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寵幸了哪個妃子,都能算作消息。花錢買到手裡也未必有用,再說他們又不是賣給一個人。一出手就是好幾千貫甚至更多,算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怎能說不值錢。”
“你身上可有錢嗎?咱們也去買一回。”
“剛剛輸了個乾淨,一文錢也沒有。”
“現在你就去我家裡取錢。”
“來不及了,最多一刻鐘這買賣就交易完了。都是令公平時太小氣,若是多給俺點經費,此刻也不至於火急火燎的。”
“他娘的,倒是趁機給老子討起錢來了,以為我沒錢就弄不到消息嗎?”
兩人說話間,就見後門重新打開,黃皮燈籠被取了下來,緊接那些進去買消息的人也都出來了。趙匡義麵無表情,可是眼中卻難掩喜色,想必是大有收獲。
見趙匡義徑直的出了賭檔,徐羨丟下張不二直接追了上去,趙匡義沒有回家,而去了一家就近的青樓,估計是怕碰上巡夜的兵丁。
老鴇子是熟人,正是破鑼巷中和趙家對門的那一位,趙匡義估計是這裡的常客了隻道了一聲老規矩就上了樓。徐羨笑著指了指趙匡義的背影對老鴇子道:“一起的!”
老鴇子點了點頭道:“明白!明白!”
徐羨悄悄的跟在兩人身後,見主仆二人進了門,不等他們把門合上就用腳擋住閃身而入。房間之中並無妓子,趙匡義負手而立,他的隨從就站在門邊用障刀抵著徐羨的胸口。
“嗬嗬……我就說剛才在賭檔裡瞧見你了,果然你就跟了過來。”趙匡義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的道:“知閒兄,大晚上的不回家跟著我做什麼?”
徐羨甩手打開眼前的障刀,直接就在趙匡義身邊坐下,“想必你應該知道我已經被你阿姐追殺一天了,如今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見你在這裡逍遙快活怎能不過來。”
趙匡義轉著手裡的茶碗道:“不見得吧,知閒兄難道不是想知道我買到了什麼消息?”
“哼!我自有手段不需要你告訴我!”
“知閒兄的手段就是張不二嗎?那廝一進賭檔就開始賭錢,等生意來了已經輸的一乾二淨,怕是拿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叫這樣的蠢貨做探子眼線,知閒兄殊為不智。”
“可惜我原本也有個精明能乾的書吏,可惜他為了攀附權勢出賣了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趙匡義臉色一暗,“事到如今就不要說這種沒意義的話了,你若想知道我得到了什麼重要的消息,告訴你也無妨。”
“哦?廷宜我可真是小看你了,竟不忌恨我嗎?”
“我沒你想的大度,至少在看到今天的消息之前,我都不想看你一眼,生怕會忍不住咬你一口。”
“哎呀,能叫廷宜這麼快就轉變想法,看來今日得到的消息非同一般哪!”
“自然!今日的錢是我有生以來花的最值的一筆!”
“究竟如何個值法?”
“知閒兄這般好奇,我便告訴你!”趙匡義的聲音突然壓的極低,“今日傍晚,皇帝的近衛突然封鎖了後閣,還急召了太醫。”
徐羨不禁眉頭一皺,心道:“傍晚?那不就是我離開皇宮的時候。”
趙匡義的目光在徐羨臉上掃過,“知閒兄也曾貼身侍奉過皇帝,不知道他有什麼隱疾嗎?”
“反正我從前沒看出來陛下的身體有什麼異樣。”徐羨抬眼看向趙匡義目光灼灼的道:“告訴我,是誰叫你做這些事情的,符彥卿還是元朗兄?”
趙匡義卻道:“無論是誰都好,我不也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了。”
“你告訴我也無用,我可沒有你嶽丈那麼大的野心,你倒不怕我得了高位收拾你。”
“不會的,隻要有阿姐和小蠶在你就不能把我怎麼樣。不過我可不信你沒有野心,就算是個大頭兵都巴望著改朝換代火中取栗。”
“被你看透了,可是我仇家太多人脈又少,怕是要叫你失望了。不過我還是勸你與其把寶押在符彥卿身上,他有賊心沒賊膽成不了大事,就你把龍椅搬到他跟前,他都得猶豫半晌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不然哪能輪到劉知遠當皇帝。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不如把寶押在元朗兄身上。”
趙匡義神色一喜道:“知閒兄你也這般想嗎?咱們終究才是一家人,兄長若能飛天,你我方能附他尾翼。隻是兄長才得勢不久,論資曆人望實在是有些淺薄。”
“符彥卿倒是有人望又有資曆,不也是眼睜睜的看著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天子乃上天所選,資曆人望未必就是元朗兄缺點,也可能是他飛天的雙翼。我等隻管儘人事聽天命,隻是絕不能冒進不然隻會害了他。”
“趙先生也這般說!”趙匡義重重的點點頭,“若是兄長真有機會,關鍵時候知閒兄一定會幫他的吧。”
果然是趙普在背後攛掇,徐羨點頭笑道:“你不是說了我們是一家人,隻我並非是個好軍師,如何去做你還是得聽趙普計劃。”
……
兩人長談一番,心中的隔閡雖然難解,可總算是有了共同的目標。徐羨躺在被窩裡麵望著羅帳怔怔的發呆,心道:“柴榮你不能怨我,這是天意,你敵不過我更敵不過!”
他扭過頭看看趙匡義的後背,“不過輪到你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我會有足夠的力量把從車輪上扒下來。”
“知閒兄,你為什麼盯著我的後背看,是不是在等我睡著了就殺了我,叫我心裡不踏實。”
“你後麵長眼睛了嗎?我連個兵刃都沒有,我還怕你殺了我呢!外麵的那個彆晃來晃去,趕緊的把燈吹了睡覺!”
一夜醒來已是天色大亮,徐羨打個哈欠伸個懶腰,卻不見趙匡義的影子,估摸著已經已經走了,也不知道房錢有沒有結了。
如果說趙匡義昨天得到了消息是確鑿的,今天柴榮大概不會上朝了,他慢條斯理的穿上衣服出了房間。找了個龜公問了問,才知道這個房間是趙匡義常年包下來的,賬上還存著不少錢。
想到自己昨天中午開始就沒吃飯,自是不客氣的要了一頓早飯,吃飽喝足這才剔著牙出了青樓,可一出門就見了老熟人。
趙寧秀大馬金刀站在門外,用擀麵杖有節奏的敲打著手心,笑嘻嘻的道:“郎君昨天睡得可還安穩?”
徐羨撒開腳丫子就跑,心中大罵道:“趙匡義老子又被你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