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商賈道:“確實精明,不過也是極為的貪花好色。你不知道這位掌櫃從前是個僧人,大概是在寺廟裡憋得久了可以說無女不歡,隻要投其所好還怕借不出錢來。”
胖商賈不理“新丁”鐵青的麵容繼續道:“過了上元節大夥就開始張羅生意,便請這裡的掌櫃日日到金水河逍遙快活,擁香攬玉之時便能把借款的合同簽了,這個時辰還不來八成就在哪個花魁的肚皮上翻身呢。”
“新丁”突然恨恨的一拍大腿,自語道:“難怪老子叫人跑了幾趟都尋不著他,要親自過來堵他。”
“嘿嘿……這位才是東京城的新財神爺,能調動的現錢比三司使也差不多。當然沒有那麼好找,不過今天他一定會來的,他答應過今天給我放錢的,這不他來了!”
隻見慧能亦步亦趨的沿著樓梯,到了二樓重重的喘了一口氣似是極為的疲憊,麵上也是神情枯槁眼圈發黑,可見近日被壓榨的不輕。
他一上來,那些商賈就圍了上來,“石掌櫃,在下的抵押已經交上去了,到底借款什麼時候才能批下來。”
“石掌櫃,我的一萬兩千貫,什麼時候才能到手,已經馬上要用了。”
……
慧能一眾商賈的簇擁之下大要大擺的走向櫃台,嘴裡不耐煩的道:“一個個的來,誰的也少不了。”
眼看著要到櫃台了,他突然停了下來扭過頭看向胖商賈,胖商賈也立刻起身笑眯眯起身迎上,“石掌櫃,在下今日是來取那五萬貫借款的。”
慧能似是沒看見他一樣,徑直的到了新丁的跟前,“令……你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隻管叫人隻會一聲就是。”
新丁放下茶碗笑道:“我已是叫人來尋你幾趟來,卻都不見慧能大師人影,隻親自來這裡守你了,總算沒有叫我白等。”
一旁的胖商賈立刻斥道:“大膽,慧能大師已經還俗,怎敢再以出家時的法號稱呼。虧我還以為你有幾分靈性提點你一番……”
慧能抬頭一巴掌抽再胖商賈的臉上,“令公怎麼稱呼都可以,哪裡容得下你置喙,令公快隨小人到裡麵去坐。”
看著慧能弓腰塌背的引著“新丁”到了櫃台裡麵,胖商賈臉色變得鐵青,他想走可又不自覺的留下來看看慧能是個什麼下場,或者說想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麼下場。
櫃台裡麵忙碌的夥計見慧能過來,連忙的打開了門,慧能把徐羨請到椅子上坐下,親自捧了一碗熱茶過來,“令公親自過來,一定是有什麼要事吩咐小人。”
“叫他們都出去。”
慧能立刻櫃台內的十餘個夥計賬房都打出去,“令公現在可以說了,若是覺得不夠隱秘可以到裡間。”
“不必,就在這裡。”徐羨從袖子裡麵取出兩張紙遞給慧能,“過兩日某會隨陛下北伐,我走後你務必要按照上麵交代給你的事情做好。”
慧能拿過兩張紙仔細的看了一遍,其中一張是票據模樣,和錢莊的存折有些相似,另外一張則是實施細則。
“彙票?”慧能突然一拍腦袋,“這麼好的主意小人竟想不起來,令公真是高明。隻是這種票據就怕被人仿製,銅錢雖然攜帶不便可比一張薄紙叫人踏實,就怕商賈信不過。”
“我已是跟酒坊那邊說過了,但凡代售烈酒的商賈都會使用彙票,很快就會迎來第一批客人。和存折一樣可以用暗戳密語防偽,若有問題你繼續完善就是,隻管把洛陽、揚州、徐州、廬州的分號先開起來。這些事情務必要在陛下回京之前辦好,多則半年少則數月。”
“令公放心小人不出兩月便能把事情辦好!”
徐羨點了點頭,“把你的左手給我!”
慧能不知道徐羨要做什麼,依舊把手伸到徐羨的麵前,他養尊處優多年,兩手白皙修長,甚至比普通女子的手還要好看。
徐羨突然捏住其中兩根手指用力一掰,隻聽哢嚓兩聲脆響,兩根手指立刻骨斷筋折,雪白的骨茬戳開皮肉,左手瞬間變得鮮血淋漓。
慧能慘叫跪在哭號道:“小人再不敢濫用職權給人放錢了,求令公饒了小人!”
徐羨冷笑道:“總算是還有的救,錢莊裡的錢不僅僅是我的,更多的是將士的錢,若是被人胡亂糟踐了,到時候你我都活不了。能被砍頭算是幸事,就怕把我們一片片割了吃肉!”
顯德六年,二月初二,柴榮任命宣徽南院使吳延祚為東京留守,侍衛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韓通為陸路都度部署並任大軍先鋒;殿前司都指揮使為水路都部署;飛詔義武軍節度使孫行友出兵定州截斷可能出現的北漢援軍。其他各鎮各州的節度使、防禦使迅速的帶兵向幽州邊境集結,包括遠在淮南的李重進也提兵北上。
整個後周可以說是以傾國之力北征,很多地方也就隻剩下一些團練鄉兵。此刻若真是有哪個政權敢趁機攻打後周估計能討個大便宜,可偏偏沒有人敢,這也是柴榮要打怕李璟的重要原因,可以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北征。
出征這一日柴榮沒有走禦街,而是在宮中就上了船,沿著宮內的水道上進入金水河,又在外城的碼頭之改換大船,這是他在征淮南時養成的習慣。
征討南唐不僅僅叫大周多了一塊膏腴之地絕了後顧之憂,同時也叫大周有了一支強悍且龐大的水軍,一艘艘的戰船此刻幾乎塞滿了。
一艘較大的戰船停在碼頭邊上,上麵插著一杆高聳的杏黃大旗,不用問便知柴榮的座艦。這艘大艦並不是奢華上麵反而又不少的傷痕,都是在征討淮南時留下的。
見柴榮的儀仗到了跟前,碼頭上的百官屈身下拜,柴榮龍行虎步從百官之中走過,踏著板橋上了艦船。百官這才緩緩起身,其中位高權重的上了柴榮的戰艦,剩下人就隻能等後麵的船隻。
雖然紅巾都已經從陸路走了,可是徐羨仍舊滯留在柴榮的身邊,不僅僅是因為他紅巾都的指揮官,更重要是因為他是橫海節度使。
此次大軍集結的目的地就是在橫海鎮的滄州,並非是柴榮心血來潮要看看徐羨在橫海鎮的扶貧成績,隻是因為從地理位置上講,滄州就是北伐的重要節點,也是大軍集結的目的地。
柴榮沒一頭鑽進船艙裡麵,背著手矗立在船頭上,打量著金水河熱鬨繁華的兩岸,眼中難掩驕傲,因為在他登基之前這一段還是荒蕪的一片,如今已是屋舍林立旗幡如雲。
行出去沒有多遠,就聽見前方響起隆隆的鼓聲,和山呼海嘯般的呼喊!